駱聞舟乾了這麼多年的刑警,還從來沒有遭遇過這樣的“襲警”,他猝不及防,當場原地短路,下意識地伸手一推……推了個空。
費渡仿佛事先預料到了他的反應,一觸即放,自己先退開了幾寸,他的眼珠裡纏著一點不甚明顯的血絲,眼角微妙地彎出一個小小的弧度,醞釀著一點笑意。
不是什麼溫暖和煦的微笑,有點不懷好意。
直到這時,駱聞舟才嘗出他遺落的薄荷糖味道——不怎麼甜,但有點涼,順著嘴唇的縫隙長驅直入,刮著他的喉嚨,一路侵染到胸口,圍著他鼓噪的心臟作威作福。
費渡的節奏把握得極其精準,並不一味窮追猛打,若離若即地給他留了個反抗與回味的空檔,目光如有實質,輕輕地略過他的眉目口鼻,敏銳地聽到駱聞舟呼吸一滯。
這仿佛是個蹬鼻子上臉的好時機,下一刻,費渡再次卷土重來,反手扣住駱聞舟拽著他的手,壓在了椅背上,挺直的鼻尖像巡視領地的獵豹,優雅而不慌不忙地蹭過對方的臉頰,靈巧地撬開了駱警官抵抗意誌不怎麼堅決的嘴唇。
狹小的車裡好像憑空插了根“熱得快”,凝滯的氣流迅雷不及掩耳地熱了起來,費渡的氣息整個籠罩過來。
駱聞舟並不是什麼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這一整天大起大落的情緒嚴重消耗了他的意誌,何況他有好多年沒碰見過費渡這種“接吻職業九段”的選手了。屬於理智的靈魂尚且一臉呆若木雞,浮躁的**已經被心裡原本存著的一點溫柔牽引著,不由自主地迎合上去,先斬後奏地驅使著他抬起手,按住費渡的後頸,就要把他壓進懷裡。
直到這時,費渡那始終冰冷的身體才略微喚回了他的一點神智,駱聞舟僅剩的理智終於得以喘息,衝著他的耳朵聲嘶力竭地大吼一聲:“你他娘的要乾什麼!”
駱聞舟壓在費渡後頸上的手上青筋暴跳,使出了足能抵擋辣椒水和老虎凳的革命意誌,才一把揪住費渡的後頸,把他掀了下去。
費渡側歪了一下跌坐在副駕上,頗有些遺憾地挑了挑眉,隨即他仿佛也並不以為意,十分順手推開車門,在駱聞舟快要把他烤成人肉串目光中,輕描淡寫地伸出拇指,抹了一下嘴角:“路費結清,這回我可以走了吧,師兄?”
駱聞舟寒著臉色:“滾下去,滾。”
他這反應好像取悅了費渡,那混蛋不慌不忙地下了車,還彎下腰,透過車窗衝他揮揮手:“回去慢點開,還有,你腰上的淤青太厲害了,要不要去醫院處理一下?看得人都不忍心碰。”
駱聞舟:“……”
拉下來的車窗裡透過一陣風,他這才發現,自己襯衣的下擺不知什麼時候被姓費的臭流氓掀起來了。
“但是腹肌真的很有感覺。”費渡火上澆油地撂下這句評論,雙手插在兜裡,瀟灑地轉身離開,往空蕩蕩的彆墅走去。
駱聞舟心裡有兩股火氣交替上升,著實是七竅生煙,無從排解,簡直要炸。
他煩躁地透過後視鏡瞪著費渡的背影,心裡那一點隱約的溫情再次漏了個乾淨,也不知道是想扒了費某的衣服,還是想乾脆扒了他的皮。
瞪著瞪著,駱聞舟忽然無意中瞥見費渡那筆挺的襯衫袖筒在無風自動,剛開始還以為是襯衫上繡了什麼暗紋反光,再仔細一看,他發現是費渡本人在不由自主地顫抖,仿佛冷極了,又好像被電擊過。
駱聞舟皺了皺眉,猶豫片刻,到底不放心,推開車門跟了上去。
也許是嫌他們這富人區治安太好,費渡連院門也沒關,四門大開地敞在那,可能是長久沒人居住,怕長滿雜草不好打理,費渡用石板把院子填平了,寸草不生,顯得平坦又冷淡。
駱聞舟追過去的時候,費渡已經摸出鑰匙開了門。
駱聞舟:“哎,我說你……”
他剛一開口,就看見方才還張揚跋扈耍流氓的費總整個人晃了晃,他的手按在門把上,仿佛想撐一下,不料打開的門隨著他的力道往裡退開,費渡一個踉蹌,直接跪了下去。
玄關鋪的是冰冷的大理石板,膝蓋毫無緩衝地撞在上麵,“通”一聲悶響,駱聞舟光聽這動靜都覺得腿快瘸了,連忙過去一把將人扶住。
費渡臉上不正常的血色似乎已經耗儘了,比平時還要蒼白幾分,額角微微透著冷汗,手腳輕輕抽搐似的顫抖停不下來。
“怎麼了?”駱聞舟一抬手抱起他,伸手捧起他的臉,“怎麼回事?費渡,跟我說句話!”
“可能是……低……低血糖……”費渡幾不可聞地哼了一聲,伸手握住駱聞舟的膝蓋,想撐著站起來,胳膊卻是軟的,掙紮了一下又跌了回去。
“低血糖?”駱聞舟聽了這匪夷所思的解釋,當即沒好氣地開了嘲諷,“占我便宜的時候累著您老了是吧?我也真服了——”
他說著,雙手一用力,直接把費渡抱了起來。
費渡站起來身量頗為修長,隨便往哪一戳,存在感都強得逼人,這會把人抱起來,駱聞舟卻覺得完全沒有想象中的吃力,薄薄的一層皮肉下隱約能磕碰到骨頭,明顯是那種疏於鍛煉的偏瘦體質。
其實仔細想想,似乎也合理,二十出頭的一個小青年,隨便磕碰一下能骨裂,還不如眼鏡框結實,肯定是那種仗著年輕到處花天酒地、常年處於亞健康狀態的人。費渡臉上時常沒什麼血色,有時候和狐朋狗友們鬼混得太瘋,還會帶上一點明顯的氣血不足,明顯是個典型的“腎虛公子”。
可他身上又有某種冰冷而強硬的特質,總能讓人忘了他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
駱聞舟拎著費渡平放在沙發上,起來活動了一下自己淤青未散的老腰:“先彆死,你這有能吃的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