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渡兩個手機,一個比較乾淨,除了沒事保存一點私人攝影作品外,剩下都是接打電話,聯係的也都是重要的人,臨走時交給了駱聞舟。&{}.{ggdown}.{}
另一個隨身帶著的,就亂七八糟什麼都有了,一開機,呼嘯而來的廣告、狐朋狗友的問候,還有軟件自帶的更新提示差點把手機卡死。他並沒有因為聽說自己能出去露出多少喜色:“我這就能出去了?你們審過蘇程了嗎,他到底有什麼毛病?”
調查員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噎住了,因為他們根本沒找到蘇程一根毛。
燕北高速路口收費站附近找到了一輛被遺棄的租車,方向盤上有蘇程的指紋,那是他最後留下的痕跡,之後他就好像從人間蒸發了,逃得無影無蹤……不,真逃了還是好事,最壞的結局是,也許他已經被人滅口了。
不過這些調查細節不方便對費渡提起,因此調查員隻是避重就輕地說:“關於貴司旗下可疑資產和蘇程的問題,我們目前還在調查中,在案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費總你的嫌疑也不小,所以即便是把你放回去,我們可能也要對你進行一些後續的調查,到時候還請諒解。”
費渡抬起眼,那藏在鏡片後麵的視線莫名讓調查員渾身不舒服,一時間,他甚至覺得費渡虹膜的顏色有些妖異,他甚至分不清費渡隻是隨口問,還是這個待查的可疑人物在反過來試探自己。
調查員的語氣不由自主地冷下來:“需要我們派車送你回去嗎?”
費渡鏡片上流光一閃,打斷了方才的視線,他就地搖身一變,又成了那個有點小聰明、但沒經過事的年輕人:“我聽上一個調查員大哥說,公司本來派去接我的那輛車,半路上出了車禍——是不是有人要殺我?”
調查員說:“我們可以派人護送,竭力保障費總你的人身安全。”
費渡推了一下眼鏡,苦笑起來:“就算路上沒事,他們萬一給我來個入室搶劫,那我也受不了啊,弄不好還得連累鄰居。這幾天都在放假,雇個鐘點工都雇不著,保鏢更不用想了——要不然這樣吧,您看,我能不能在這等一會,等我家裡人過來接一趟?”
對費渡做過背景調查的,都知道這個“家裡人”指的是駱聞舟,調查員覺得十分有傷風化,但對這個要求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倒不是不行,隻是你等歸等,可不能到處亂逛。”
“我就在這,哪都不去,”費渡衝他舉起手機,“隻要你們借我一個充電器。”
調查員看了他一眼,依然覺得費渡身上有幾分違和的地方——整個調查組對費渡的看法是兩極分化,一些人覺得他就是個二十郎當歲的小青年,無辜又無關,要不是命大,沒準就直接被蘇程陷害死了。另一些人卻覺得他沒那麼簡單,大過年前,被封閉調查好幾天,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無妄之災,可是細想起來,整個過程中費渡都是“積極配合,毫不慌張”,問什麼說什麼,一點對抗情緒都沒有。
緊張的應激狀態下,脾氣再溫和的人也會有一定的攻擊性和抵抗性,被關小黑屋調查而不打算認罪的人,通常要麼是大聲大氣地不斷強調自己無辜,要麼就是會像強迫症一樣不停地詢問“你們到底覺得我乾了什麼”,因為焦慮,當事人一旦提出了這個問題,就會反複不停地問。
費渡卻隻在一開始的時候,態度良好地問了一次,之後就不再提起了。
就好像……
就好像他對自己被調查這件事一點也不焦慮,好像他心裡知道,某個時機一到,他就一定會平安無事地被放出去,他說的話,都隻是為了符合眼前的場景角色背的應景台詞。
離開的調查員並沒有放心,默默打開了監控,看著費渡。
費渡就著一個非常放鬆的坐姿,大喇喇地靠坐在那玩手機,理都不理頭頂的鏡頭,透過鏡頭,監控前的人甚至能看見他屏幕上的字。
費渡就跟普通的年輕人一樣,手機功能過多,繁忙得不行——他發朋友圈、回複關機幾天接到的留言,期間又有好幾個人得知他在線後開始給他發私信,費渡同一時間大概跟五六個人同步交流,一會報平安,一會讓人給他從國外帶東西,一會又很不安分地東撩西逗,居然這樣都沒聊串線,花花公子技能專業八級。
調查員聽了幾句——剛開始是不知誰把費渡哄高興了,他笑眯眯地對電話那邊的人來了一句語音:“真的嗎?我沒去你們這麼遺憾啊?那可怎麼好,要不給你們每個人的旅費報銷額度再提兩萬好了,不走公司賬,我請客,都玩開心一點。”
這聽起來這好像是公司組織員工旅遊,按照這個額度看,恐怕還是國外豪華遊,調查員漫不經心地想,有點心酸——他們報銷個餐費都得跑一打手續,少爺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報銷額度一人漲了兩萬。
又過了一會,從監控裡可以看見,費渡手機上有個備注為“哲學家”的好友給他發了一條微信:“費爺!你偷稅漏稅了多少錢啊!怎麼關進去這麼長時間!”
費渡被帶走調查的時候,對外宣稱的理由就是配合調查旗下一家子公司的經濟問題,並沒有提彆的。
費渡還沒回,那個“哲學家”又連續發了好幾條:“你都沒見到兄弟我最後一麵!我被我爸發配到蠻夷之地了!”
此人大概隻會用感歎號一個標點,一直在咆哮。
費渡看完一臉幸災樂禍,給人發語音說:“你爸終於受不了你這敗家子了?”
調查員歎了口氣,看來這是他的某個狐朋狗友,被父母教訓了來訴苦。他切了監控屏幕——感覺再聽下去也沒什麼意義,費渡純屬打發時間。費渡又不瞎,當然知道有監控在拍他,想來也不會蠢得自己交代什麼。
監控器下,費渡拿起手機,聽“哲學家”發的語音信息。
男人的聲音仿佛從一個十分嘈雜的環境裡傳來,說話跟打字一樣,自帶感歎號:“你猜怎麼著,我居然在家被一杯水放倒了,今天一睜眼,還他媽以為是自己喝斷片了,結果起來一看,我日,這是哪?我居然到了大洋彼岸你知道嗎!跟張婷一起,連夜走的!你說我爸是不是更年期?是不是有病!我現在手機連信號都沒有,在一家飯店廁所裡,蹭人家店裡的wifi用!”
費渡好似漫不經心地問:“你在廁所蹭wifi,味道怎麼樣?”
“哲學家”說:“滾!我爸派人盯著我,走哪盯哪,根本不讓我跟彆人聯係,還不給我換電話卡,逼得我隻能鑽廁所!”
費渡笑了起來。
“我今天是專門給你當消遣來的是吧——費爺,說真的,我現在就是擔心我們家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你聽見過風聲嗎?”
費渡麵不改色:“沒聽說,能有什麼事?我看有事的是你吧,你最近是不是又惹什麼事了?”
“沒有啊!”
費渡:“就你那尿性,惹完自己也不知道。”
“這倒是。”“哲學家”居然自己還承認了,隨後他哀叫一聲,“可是死也讓我死個明白啊――就算讓我卷鋪蓋滾蛋,也總得給我留點時間和兄弟們告個彆吧?還有你也是,大半年也不知道上哪個妖精的盤絲洞裡樂不思蜀了,人影都撈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