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瓜才走到院子門口就聽到屋裡傳來有一個女人的哭泣聲，弄得她大為驚訝。 怎麼回事？家裡極少有客人來的啊，更彆說是年輕的女人了。 小南瓜趕緊快走兩步，穿過院子來到堂屋。 屋裡的人一看到小南瓜立刻擦了擦眼淚，擠出一個笑臉來，輕輕喚了聲：“小禾！” 奶奶看到她也笑道：“你回來啦，快叫姑姑！” “姑姑！” 小南瓜小聲叫了一下眼前這個女人，她比五年前看起來似乎瘦了不少，雖然發型衣著妝容什麼的也還算時尚，但那眼神裡透露出來的疲憊感，讓她好像老了十歲。 “誒，真乖，姑姑給你帶了些冬瓜糖，待會跟弟弟一起吃吧！” 小南瓜這才注意到，在堂屋的條桌邊，還坐著一個小男孩，那不正是表弟小豐嗎？ 他好像對姑姑和奶奶的談話不感興趣，所以一個人坐得遠遠的，看到小南瓜回來了也沒有要打招呼的意思，隻淡淡瞟了她一眼，仍舊趴在條桌上，手指無意識地亂畫著什麼。 “表弟好！” 小南瓜倒主動對他招了招手，還給了他一個甜甜的笑臉。即使對方一點反應也沒有，小南瓜卻一點也不生氣。 因為，她還記得小朗表哥給她的那盒果汁軟糖，她就一定要像自己許諾的那樣，做一個溫柔的姐姐。 見表弟沒有回應，小南瓜便問姑姑：“表弟今天不用上課嗎？怎麼有空來這裡玩？” 問完這句話，小南瓜立刻感受到了來自小豐對她的怒意。她覺得有些奇怪，怎麼連問他一下也不行嗎？這孩子如今越發不好相處了。 但姑姑這次倒挺熱情，向她解釋道：“小豐這幾天不舒服，我替他請了假，正好我要來看他外婆，他就跟著一起來了！” “哦，原來是生病了呀，怪不得看起來無精打采的，可是生病應該多休息才對啊，您可不能帶他到處跑。”小南瓜認真道。 她說這話原本是出於好意，因為每次她生病奶奶都讓她在家躺著，說好好休息病才好得快，所以她也這樣說小豐。 可因為曾經小豐跟小南瓜是鬨過矛盾的，她們又不知道小南瓜因為小朗的一盒果汁軟糖已經原諒了他們，所以這話聽到姑姑的耳朵裡就顯得特彆刺耳，好像是不願意她們來奶奶家似的。 果然，小豐立刻回了一句：“這又不是你家，你管我跑不跑的？再說，這麼個破地方，以後求我我都不會來呢！” 小南瓜被他嗆得有些莫名其妙，正想解釋卻聽到奶奶叫她： “小南瓜，你今天的作業做了嗎？快回房間做作業去，彆在這裡跟我們瞎墨跡。” 小南瓜真是無奈了，這開學第一天書本都還沒怎麼打開呢，哪裡來的家庭作業？ 可還不等小南瓜分辨，奶奶就瞪了她一眼，意思是趕緊回房去，不要在這裡礙事。 好吧，既然奶奶都這麼明顯地給她指示了，她就不得不從了。 於是，小南瓜對著姑姑甜甜一笑：“姑姑那我去做作業了，您和奶奶慢慢聊！” “誒，好，你去吧！” 姑姑答應著，心裡雖然為她剛剛那句話有些不滿，但見她如今這麼大方乖巧的樣子，心裡不禁有些納悶： “這丫頭這麼多年都沒有父母在身邊，怎麼看她好像還挺自在的？” 不過，她這次來的重心並不在小南瓜身上，對她的好奇也就是那麼一閃而過，見她進了房裡關上門後，轉頭又開始向奶奶哭訴起來。 小南瓜本來就沒有作業做，進房間也是裝裝樣子而已，她剛把門關上，就直接趴在門邊，把兩隻耳朵豎得直直的，聚精會神聽著隔壁的談話。 姑姑：“您說這好好的工作，怎麼說沒了就沒了，那些領導真是沒良心，我們在單位裡都做了幾十年，最後給那麼點錢就把我們打發了，這讓我們以後靠什麼過日子啊？” 奶奶：“既然國家出了這個政策，肯定是有他的道理吧，你說的這些我也不太懂，但我們這輩的人，都是政策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的，那時候也是苦，到現在也都越過越好了。” 姑姑：“那怎麼能一樣呢？您那輩的人反正都是苦慣了，而且不管怎麼苦都是農民，還可以種地不是？但我們就不一樣了，我們除了那個工作，其他什麼收入都沒有，現在就這麼突然給沒了，我們怎麼活呢？” 奶奶：“你說得也有道理，但事情已經發生了，再抱怨也沒有用，要我說呢，人隻要有兩雙手，再怎麼都是餓不死的，撿垃圾都能養活一家人啊！” 姑姑：“您這說的是什麼話？我們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怎麼能去撿垃圾呢？您這……” “不是不是！”奶奶連忙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打個比方，再不濟去撿垃圾也能活，不是真叫你去撿垃圾的意思。我是覺得，既然這個工作沒了，那可以再找一個新工作嘛！你們都是有知識的人，怎麼也不至於餓死了。” “您說得倒輕巧，”姑姑沒好氣道：“我們那麼大一個國企，好幾百人，再加上其他一些企業下崗的人，大家都要工作，就我們那一個小縣城，哪有什麼其他工作機會？” “那……你可以像小南瓜爸媽那樣出去打工啊，或者像呆瓜他媽那樣去市裡做點小生意也可以啊！”奶奶小心翼翼地建議。 可姑姑卻一副輕蔑的口吻道：“您把我說得也太不堪了，我一個正規國家單位的員工，跑去跟他們一樣在流水線打工，這說出去不丟死人了？還有呆瓜媽不就是個個體戶嗎？一點保障都沒有，能賺多少錢？虧了怎麼辦……” 小南瓜在裡麵聽著她們聊了這麼多，再結合今天在學校裡聽到的有關那個轉校生的八卦，終於有些明白了姑姑說的是什麼意思。 原來，他們也下崗了啊！ 隻是，小南瓜還有一點不明白，他們之前日子好過的時候都沒有來鄉下看望一下奶奶，每次都是奶奶去她們家送東西的，怎麼現在反而肯下來了？ 這真是有點奇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