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子宸反應了過來,憤怒拍案,振振有詞,“百裡河澤,還打算借由幾頭牲畜汙蔑無憂?倘若獵犬指認之人,就是紅葉寺屠門慘案的凶手。那麼,獵犬對你狂吠不止,是不是證明你也插手過此事?”
百裡河澤尚未回話,便有兩位差吏著急忙慌地跑進了大理寺大堂,“啟稟皇上,啟稟國師,東郊懸崖之上發現一具女屍。據目擊證人所言,昨夜子時前後,曾見過攝政王和北璃來的鳳無憂出沒過此地。”
“將屍體抬上來。”百裡河澤沉聲道。
鳳無憂眉頭微蹙,心下思忖著東郊懸崖之上的屍首,極有可能是楚依依。
楚依依一死,她身上的母蠱就會跟著殞命。
如此一來
,即墨胤仁體內的子蠱,便極有可能在短時間內暴走,近而反噬即墨胤仁。
“啊——娘親,這人怎麼沒有臉?”
“天呐!行凶者怎可如此喪心病狂?將人的臉皮一並剝落!”
“一定要嚴懲行凶者,還死者一個公道。”
………
圍在大理寺外的百姓見差吏抬著一具麵目全非的女屍入了大堂,議論聲甚囂塵上。
自攝政王臨朝聽政之後,東臨鮮少發生這等慘絕人寰的刑事案件。
故而,圍觀百姓紛紛麵露懼色,惶恐難安。
鳳無憂側目,看向差吏新抬上來的女屍,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
這具女屍的身姿同楚依依極為相仿,但她身上的水紅色牡丹花收腰羅裙,與楚依依昨兒個穿的隱士長袍大不一樣。
這足以證明,真正的楚依依尚還活著。
縉王倏然起身,疾步上前,指著女人的屍體聲淚俱下,“依依!你怎麼死得這麼慘!”
傅夜沉似笑非笑丹鳳眼中,寒光暗射,“縉王,你可認清了?”
“廢話。依依乃本王第七房小妾,本王豈會認錯?”
縉王忿忿言之,轉而看向他身側雲淡風輕的鳳無憂,心生惱意。
他三步並作兩步,行至鳳無憂跟前,粗魯地攥著她的前襟,暴吼道,“說!人是不是你殺的?”
“縉王,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有證據麼?沒證據,就安安分分退下,彆堵在爺麵前指手畫腳,影響尊貴無比但腦子不太夠用的國師大人辦案。”鳳無憂反唇相譏。
縉王被鳳無憂懟得滿臉通紅,再加之鳳無憂曾盜取過他的朝服,新仇舊恨,於須臾間爆發。
“還敢狡辯?獵犬已指證,你就是紅葉寺屠門慘案的罪魁禍首。再加上昨夜有不少百姓均目睹了你和攝政王曾於東郊懸崖上現身,你敢說,本王的小妾不是被你殺害?或者說,是攝政王指使的你?”
縉王口無遮攔,說到興頭上,回眸掃了眼端坐在高位上的即墨胤仁,故作高深地說道,“昨夜皇上遇襲時,你和攝政王亦在場。難不成,是你向皇上下的手?”
鳳無憂拂去了縉王緊攥著她前襟的手,微微撇過頭,以錦帕擦拭著臉上被縉王噴濺的口水。
她不疾不徐地看向神色木訥的即墨胤仁,轉而詢問著冷淡疏離的百裡河澤,“國師大人,你確定皇上身上沒有殘留的蠱毒?”
百裡河澤並未直接答話,轉而看向身側的大理寺監,“傳蘇太醫。”
不多時,蘇太醫邁著細碎的腳步,被兩位差吏連拖帶拽地架上了大理寺大堂。
他垂首斂眸,恭恭敬敬地朝高位之上的即墨胤仁行了禮。
“蘇太醫,將你的診
斷結果再說一遍。”百裡河澤冷聲道。
“是。”
蘇太醫深吸了一口氣,旋即一板一眼地分析著即墨胤仁的情況,“昨夜皇上不慎遇襲,受了不小的驚嚇,致使語言功能失常。不過,皇上身體情況良好,過不了十天半個月,便可恢複如常。”
“是麼?”鳳無憂唇齒含笑,反問著蘇太醫,“可有替皇上把過脈?”
“自然。”</“依我看,皇上臉色欠佳,不像是受驚所致,倒像是氣血不足,血色無法上湧所致。”鳳無憂如此言說。
蘇太醫濃眉緊鎖,他亦懷疑過即墨胤仁還患有其他隱疾。可奇怪的是,即墨胤仁的脈象十分正常,毫無異樣。
沉吟片刻之後,鳳無憂溫聲提議道,“為了皇上的龍體著想,還請蘇太醫再為皇上診一次脈。”
“這...”
蘇太醫麵露難色,久久不敢答應。
“蘇太醫,還不快點去皇上診脈?”即墨子宸見蘇太醫愣在原地不敢動彈,遂急聲催促著他。
“是。”
有了即墨子宸這句話,蘇太醫才大著膽子快步上前,替即墨胤仁診脈。
鳳無憂思忖著蘇太醫之所以察覺不出即墨胤仁脈象有異,極有可能是他體內子蠱已經適應了他的身體,得以做到和他的血流脈搏步調一致。
故而,她特特趁蘇太醫診脈之時,不顧眾人怪異的目光,大大方方地行至即墨胤仁身前,亮出手中銀針,一針紮在了他的手背之上。
“啊——”
即墨胤仁回過神來,失焦的眼神艱難地聚焦在鳳無憂身上,失聲呼痛。
諸王見狀,紛紛起身,厲聲譴責著鳳無憂,“大膽賊子,竟敢公然襲擊皇上,其罪當誅!”
“等...等等!”
蘇太醫急急出聲,雙眸因驚恐而瞪得溜圓,“皇上被針紮過之後,受了驚嚇,竟出現雙脈之症。”
“敢問太醫,皇上好端端的,為何會出現雙脈之症?”鳳無憂反問著蘇太醫。
蘇太醫聞言,“噗通”一聲雙膝磕在冰冷的石階上,尤為慚愧地說道,“臣罪該萬死,竟未發現皇上身中蠱毒。方才皇上受了驚嚇,心跳快了一拍,體內蠱蟲一時無法跟上皇上的心跳,便使得皇上出現雙脈之症。”
他話音一落,全場一片嘩然。
在場的親王紛紛以看好戲的眼神看向端坐於案前榮辱不驚的百裡河澤。
大理寺外的百姓聞蠱色變,焦灼的情緒愈演愈烈。
“國師大人,這就是你所謂的龍體康健?”
鳳無憂得了蘇太醫這麼句話,底氣十足地質問著百裡河澤。
百裡河澤不慌不亂,他深知楚依依一死,縱鳳無憂舌燦蓮花,也難以洗脫罪名。
她隻有將所有罪責推至君墨染身上,才得以明哲保身。
故而,他並未搭理鳳無憂,隻淡淡地吩咐著身側畢恭畢敬的大理寺監,“將犯人鳳無憂收監,擇日再審。”
“慢著。”
正當此時,君墨染低醇悅耳的聲音從大理寺外傳來。
不多時,他若疾風般下了玉輦,闊步闖入了大堂。
鳳無憂抬眸,恰巧同他四目相對。
君墨染旁若無人地輕撫著她臉上的五指紅痕,“可有人欺負你?”
鳳無憂搖了搖頭,“大理寺外這麼多雙眼睛盯著,能出什麼事?”
君墨染聞言,這才行至即墨胤仁右側,緩緩落座,“帶
楚依依。”
百裡河澤雋秀的眉輕蹙,略略疑惑地看向傅夜沉。
他明明叮囑過傅夜沉,讓他手腳利落些,直接殺了楚依依,來個死無對證。
傅夜沉亦疑惑至極地看向百裡河澤,昨夜他被獵犬撕咬驚醒之後,便有一小廝急急忙忙闖入府衙,說是百裡河澤已親手狙殺了楚依依,讓他無需多跑一趟。
四目交彙之際,他們才意識到中間有個環節出了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