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喬新說:“我沒跑,我隻是忽然想起來有東西沒拿。”
蕭子華笑了:“你騙誰呢?”
“……”
見他沒有打自己的想法,簡喬新也冷靜了:“子華,我們有事下次再說吧,我還有個封麵要去拍。”
蕭子華嗤笑一聲:“是要去娛樂大廈?正好,我順路,我帶你去。”
簡喬新遲疑片刻,這個時候就算說謊說不定還會激怒他,想了想便點了點頭。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坐進了車裡。
簡喬新坐上車後看到了一件外套,脫口而出:“這不是閆先生的外套嗎?”
一旁的蕭子華危險的眯眯眼:“你跟我小叔很熟悉?”
簡喬新知道說錯話了,他慌忙搖頭:“不熟。”
“不熟?”蕭子華根本不相信,他說:“這是小叔的休閒常服,不是私人約會根本不會穿,你如何能知?”
簡喬新叫苦不迭:“偶爾遇見。”
蕭子華將信將疑,他將閆乾的衣裳收起來放到前麵,彆有深意道:“我勸你如果對我小叔有什麼不該有的心思的話,最好歇了吧。”
簡喬新:“你誤會了。”
蕭子華想起上次生日宴會的事情,自然不罷休:“小叔可不是誰都能高攀的起的,你知道閆家的背景嗎,那可是正統的大院,要是娶妻,那也要門當戶對,千金小姐好金屋藏嬌才是,你要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有什麼不該有的非分之想。“
簡喬新的手不自覺蜷起,他冷聲道:“我自然不敢有什麼非分隻想,不管你對閆先生,還是對您。”
蕭子華一楞,沒料到簡喬新會把自己也給算上。
他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這才軟乎了氣:“我……我和小叔不一樣,他的確是位高權重,但我跟他不同,我隻想選擇喜歡的。”
簡喬新隻覺得心中翻湧出的情緒不知道是憤怒多一些,還是對自己的無能為力多一些,更或者是被戳到痛腳的羞憤,他的眼眶紅了,但他的聲音卻堅定有力:“不管再怎麼不一樣,您有句話我覺得說的很對,娶妻當然要門當戶對,您的身份我高攀不起,也不敢有異心,還請您放心,對閆先生我不敢有什麼非分之想。”
蕭子華迎上了簡喬新的眸子,被那眼中的複雜情緒刺痛到了,他的心一沉:“你喜歡小叔?”
簡喬新氣的臉都紅了,為什麼全世界的人都覺得他喜歡閆乾?
當然,閆先生的確幫助過自己,而且對他也挺好的,他也的確是存了幾分好感,但是,被這麼再三警告,就算是泥人也要有三分脾氣了。
簡喬新深呼一口氣:“我不喜歡他!好了,你滿意了吧。”
車子還沒有開,簡喬新側身扭開把手,直接走了下去“砰!”的關上門。
這裡是地下停車場,也有不少的車開過來。
他這邊剛剛下來,那邊正好有一輛賓利開過來,車前燈一閃閃的,停在隔壁。
正好是閆乾的車,他從裡麵下來,側過頭來看了一眼。
簡喬新正好在氣頭上,孕期的孕夫情緒來的快,也控製不好,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閆乾,頭也不回的走了。
閆乾:“……”
保姆車裡麵的蕭子華也下了車,本來想追上去,結果一愣神,瞧見了自家的小叔。
太子爺腳步一頓,乖乖道:“小叔。”
“嗯。”閆乾站在車門邊,他瞥了眼氣呼呼走的人:“怎麼回事,你又騷擾良家子弟了?”
這話帶著點危險性,更何況閆總近來心情不好,在山莊莫名被簡喬新陰陽怪氣一頓也就算了,到現在也沒見簡喬新來認錯,也算了。
今天呢,好不容易碰見了,還被瞪了一眼?
蕭子華擺擺手,大呼委屈:“沒有啊小叔,我就是和他要去的地方一致,所以想順帶捎帶一下……”
閆乾慢悠悠的接過司機遞過來的文件,他撩起眼皮:“就給捎帶的氣走了?”
蕭子華無言以對,他捂了捂額頭:“他這個倔脾氣。”
這話閆乾深有同感。
但是閆總不可能讓自己侄兒知道他在簡喬新那也受了氣,他漫步走來,手中的文件被蜷縮成棍狀,敲了敲蕭子華的肩:“以後少去招惹他,聽到了嗎?”
蕭子華肩上一痛,他抬頭,卻見閆乾麵色雖然雲淡風氣,但嘴角卻沒掛著笑了,可見這番警告是認真的。
他好奇:“小叔,怎麼以前我跟那些小男友的事情你不管,偏偏管著我和小新?”
閆乾又敲了一下他的腦袋:“以前你的那些小男友圖你什麼你不清楚?”
蕭子華:“……”
“小叔怎麼知道小新不會圖我呢?”
閆乾嗤笑一聲,心說簡喬新要是圖你的錢還不如來圖你小叔我呢:“他能圖你什麼?圖你笨,圖你蠢?圖你脾氣差?”
說完後的閆總手機響了,也沒工夫跟自己傻侄子再瞎扯,走了。
蕭子華看著閆乾的背影,摸了摸肩膀:“小叔你脾氣比我還差啊……”
“……”
五日後
今天正好,今天剛好是重陽節,也是簡喬新爺爺的忌日。
農拜給簡喬新放了個假,因為馬上要一個月了,簡喬新要去墮胎,在去之前,他先回村子裡麵住幾天,也算是放鬆身體了。
出租車把他送到村口,他付完錢下車,手裡還提著幾袋紙錢,往年他都是下午才有時間來,現在得了假期,來的早了。
村口邊還停著另外一輛車,是一輛賓利。
簡喬新:“不會吧。”
不遠處的路上瓜娃子帶著弟弟在路邊玩,遠遠瞧見簡喬新就跑了過來:“小新哥哥!”
簡喬新應了一聲,又問:“這是……閆先生的車嗎?”
瓜娃子點點頭:“是閆叔叔的,他來是上山來祭典人的,來了好一會兒了,還在我們家裡呢,小新哥哥也來我們家玩嗎?”
“不用了,我回來要住好幾天呢,晚上我過來睡,你跟爺爺說一聲,想吃什麼先準備著,晚上我做給你們吃,現在我要先去山上燒紙去。”簡喬新摸了摸他的腦袋,頓了頓又道:“閆叔叔這次來,有說要留宿嗎?”
瓜娃子說:“不知道,叔叔沒說。”
簡喬新鬆了一口氣。
和瓜子告彆後他就準備往山上走,山上的樹木已經開始凋零蕭索了,秋風陣陣,有些悲涼。
他的爺爺奶奶,爸爸,父親,都在山上。
這條小山路以前他也經常走,還記得有一年,爸爸同他因為件小事吵了一架,他脾氣倔,從家裡直接跑了出來,不知哪來的勇氣大半夜跑到父親的墳上嚎啕大哭,急的村裡的父親找遍村子沒找到。
第二天在山頂的墓園找到縮在墳上熟睡的他,當真是哭笑不得。
簡老爺子以前說:“小新啊,以後你以後要是有了孩子,可得帶來給爺爺看看,讓爺爺抱抱孫子。”
簡喬新在一邊的大石頭上坐下來,他的手掌放在腹部摩挲了片刻,抬頭望著天空,爺爺,我帶這個小家夥來看你了。
山路崎嶇漫長,他有身子,體力也不行,走走停停,從來沒覺得路途居然這麼漫長。
坐在山間其中的一道涼亭裡麵休息,這個亭子他小時候也來過,身下的石椅子上還有一道他刻字的痕跡…
一小時後
有人推搡了一下熟睡的人:“醒醒。”
簡喬新靠在石椅子上麵,昏昏沉沉的聽到了聲響,他緩緩的睜開眼睛,入目便是淺咖色的布料,還有淡淡的檀木香,這個味道,是閆乾身上的。
果然,一聲閆乾微微彎著腰,語氣不善:“小朋友,你是真的心大啊,荒郊野嶺的你也敢在這兒睡,也不怕哪裡來頭狼給你叼走?”
簡喬新還帶著困勁兒呢,他喃喃道:“你是狼嗎?”
“……”
閆乾都給他氣笑了:“我叼你乾什麼,回去找氣受?”
聽他說找氣受,簡喬新算是徹底的醒了,他想起來之前閆乾和自己生氣的事了,好像還沒原諒自己呢。
他揉了揉眼:“閆先生,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氣的。”
閆乾說:“你這是為了哪件事道歉?”
“啊?”簡喬新瞪著無辜的眼珠子看著他,遲疑道:“我又做很多對不起你的事情?”
閆乾說:“停車場瞪我那次呢?”
“……”
閆先生真的好小氣喔。
簡喬新想說本來就是你的錯,但他不想把自己和蕭子華的交談泄露出去,於是乖巧道:“那個也對不起,我下次不瞪你了。”
閆乾將手中要燒紙的袋子放到木椅上麵,順勢在他旁邊坐下:“不是叔叔說你,你怎麼這麼不上道呢,平時都這麼跟人道歉嗎?”
簡喬新絞儘腦汁不明白難道大家道歉的方式還有彆的:“不,不然呢?”
話音落,他的腦瓜被人彈了一下,不重,但是挺突然的,簡亦新還以為閆乾要打自己消氣,還下意識閉上眼睛畏縮了一下。
閆乾被他這副模樣逗笑了:“這是小孩的道歉方式。”
簡喬新的指尖不自覺蜷起,他低下頭:“我不太通人情世故,如果有什麼不對的,閆先生告訴我,我再補。”
“算了。”閆乾姿態慵懶的依靠在木質的欄杆上:“我跟你個小孩計較什麼。”
簡喬新有點懊惱,他才不是小孩,他肚子裡的那個才是小孩呢!
下午的陽光落進亭子裡,一陣微風吹拂過來,紙袋子裡麵的金元寶紙錢有一些吹散掉下來,簡喬新趕緊過去撿。
閆乾看了道:“來祭拜你爺爺?”
“嗯。”簡喬新把口袋重新係的緊了些,也許是兩個人氣氛終於緩和了一些,他壯著膽子道:“閆先生也來祭典人嗎?”
閆乾垂首看著他,原本含笑的嘴角淡了下去,聲音低沉了一些:“老爺子離世時對自己的幾個舊部很是掛念。”
他這麼一說,簡喬新就懂了,肯定是閆司令遺囑有交待過讓人每年忌日過來看一看,簡喬新隻是沒有想到的是,閆乾會親自過來。
看來,閆乾很敬重閆司令。
簡喬新拎起袋子,他說:“爺爺能被司令大人記掛著必然也是萬分感激,您今天能來瞧瞧老人家,老人家肯定高興,若是下次您不介意,待司令大人忌日,我也想替爺爺去探望司令大人。”
雖然人情世故他不懂,但禮尚往來他懂。
閆乾嘴角勾了勾,他站起身拿過簡喬新手裡的袋子一並提著:“老爺子在樟山的陵園,閆家的祖墳在那,你若想去,便去看看吧。”
他的步伐大,簡喬新小步跟在他後頭:“喔,好,我記著呢。”
這裡距離山上的墳地也還有一段路,走著走著簡喬新就又累了,他的步伐不自覺慢了下來,最後幾乎就是挪了。
閆乾發現了,他立在原地,等著人慢慢跟上前來時才皺眉:“累了?”
“嗯……”
簡喬新有點不好意思,他捂了捂腰:“閆先生要不你先上去吧,不用管我了,我在這裡歇會兒。”
閆乾看他的眼神像是看豬,但最後,他卻隻是陪著簡喬新在一遍坐下了。
簡喬新疑惑的望著他。
閆乾扭開水瓶喝了一口水:“萬一你被狼叼走了,那豈不是叔叔的責任?”
“……”
這山上真的沒狼。
簡喬新也不敢太忤逆著他,反正這位是老板,人家想怎麼來就真來,他才不沒立場反駁呢。
兩個人坐了一會兒重新開始走路,這次簡喬新發現閆乾的步伐明顯比上次慢了,之前他都要小跑才能跟得上,自然累,而現在他隻需要慢步走就好了。
兩個人並肩走著,簡喬新發現肚子裡麵的這個今天居然沒鬨,不知道是因為見到父親開心還是要見長輩乖巧了。
簡喬新走著走著,忽然道:“閆先生……是不是下雨了?”
一滴滴的雨滴落下來,猝不及防,原本還是細小的小雨滴,現在卻又越來越大的趨勢,之前還是驕陽天呢。
閆乾也感覺到了:“前麵有亭子,去避一避。”
簡喬新點點頭,剛要說什麼,結果一開口就打了個噴嚏,臊的他有點不好意思,隻得揉了揉鼻子。
一件西裝外套從天而降罩住了他的腦袋,隨之而來的還有淡淡的檀木香氣。
閆乾一點不在意寒冷的秋末隻穿一件白色襯衫,隻提醒他:“要下大了,要快點過去,注意腳底,不要摔了。”
雨點不住的落下來,簡喬新也知道輕重,點了點頭跟著他走。
行至亭子的時候,雨已經是遮天蓋日的下來了,閆乾渾身已經濕透了,白色的襯衫貼著他皮膚,精裝的小腹部隱隱被映出了腹肌的形狀,他的身上在往下滴水,恍惚間,簡喬新居然回憶起了那天晚上的片段記憶。
那些地方,他都摸過的。
閆乾側過臉來瞧他,眯了眯眼:“看什麼?”
“沒,沒啊。”簡喬新被抓包,用儘自己畢生的演技轉移話題:“我就是擔心您這樣會不會著涼。”
一陣冷風吹過來,簡喬新一個哆嗦,又打了一個噴嚏。
閆乾說:“你先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簡喬新也不敢到椅子跟前坐下,那邊都是雨,隻有亭子中間才是乾的,他也有點怕了,如果真的感冒了該怎麼辦,有孩子不能吃藥的,會對寶寶不好的。
等等!
他不是要打掉嗎,為什麼這麼關心孩子?
簡喬新慢慢蹲下身來力圖抱成團取暖,腦袋裡麵也有點懵,他忽然意識到,就算嘴上總說打掉打掉,可是潛意識裡麵,他對這個孩子的在意程度已經開始不受控製了。
閆乾將裝著紙錢的袋子放在一邊,看了一下身側人:“那麼冷?”
簡喬新老實蹲著,似乎化身為蘑菇:“沒,我就是累了。”
頓了頓
他又從地上站起來,戀戀不舍的把外套送到閆乾的手裡:“對了,這外套閆先生你快點穿上吧,彆著涼了。”
閆乾抖了抖,估量了一下這外套還沒全濕,便也穿回去了。
暴雨還在下,甚至還帶上了隱隱約約的電閃聲音,當第一道閃電打下來的時候,庭子中心的人抖了抖。
閆乾靠在一邊的柱子上玩手機,沒怎麼注意地上。
簡喬新弱弱的聲音傳來:“閆先生,剛剛是不是打雷了?”
“嗯……”閆乾隨口應了一聲。
簡喬新默默的蹲著,他悄悄的伸手捂住了耳朵,心跳的飛快,那種無措的感覺又來了。
他父親出事的那天帶著他出去玩,本來那也是個驕陽天,後來天氣變了,變成了雷暴雨。
有劫匪趁著天氣當街搶劫,女人和小孩的尖叫聲劃破一整個街道。
那天的雷聲好大,他父親身上有好多血,很多,很多血,順著雨水衝刷到地上,他好害怕。
“轟隆!”
電閃雷鳴,一道天雷巨響在天空劃破,讓簡喬新渾身的血液都瘋狂躁動起來。
倒在血泊中的人艱難道:“小新……小新不要看父親,小新閉眼……”
那年是梅雨季
黑白的葬禮上,天上也下著雨,電閃雷鳴。
人群擁擠在一起,每一個人的目光都帶著不善。
“都怪他,要不是非得纏著父親出去玩,怎麼會出事呢?你這孩子真的不懂事,掃把星。”
“仝華的命怎麼這麼苦,要不是這孩子,他怎麼會成了寡夫。”
再怎麼捂住耳朵也掩蓋不住那刻在骨子裡麵的聲音,簡喬新的身體開始不自覺的抖,清秀的臉上慘白無血色。
閆乾聽到一道細微的低吟聲,他兩步走過來蹲下:“簡喬新?”
捂著耳朵的人恨不得將自己縮成一團。
閆乾捏住他的肩,微微低了頭想看下他的臉:“怎麼了,不舒服?”
“轟隆!”
雷神轟響,這道雷聲頗大,仿佛要將天空劃破一道口子一邊,在四處透風沒有任何隔音的亭子裡麵威力更甚。
跟前的人狠狠地抖了一下,還不待閆乾反應,那縮著的小蘑菇卻一把撲進了他的懷裡,簡喬新蒼白的臉上掛滿了淚:“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閆乾渾身僵硬,下意識的想推開人。
情緒激動的簡喬新卻忽然頓住了,他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哆哆嗦嗦的手都在抖,輕聲呼道:“疼”
閆乾麵色一冷:“你說什麼。”
“疼。”簡喬新的手緊緊的攥著他的手臂,眼底是一片驚慌:“閆先生,我肚子疼。”
他癱坐在原地,原本乾淨的地麵上竟是緩緩的溢出血來,那血跡生生的刺痛了閆乾的眼。
那血仿佛將閆乾的眼睛也染紅:“你懷孕了?”
簡喬新點點頭。
閆乾是何等剔透的心思,他的聲音森寒的仿佛閻羅地獄的鬼:“不告訴我,是想自己偷偷落了是吧,簡喬新,我真是小瞧你的膽量了。”
簡喬新恍惚想起以前有一種說法,如果自己的生父以及身邊的人都不希望他出生,孩子就會離開,真的流掉。
這簡直是現世報,簡喬新眼淚直直往下掉,他這輩子沒在一個人跟前這麼狼狽且卑微:“閆……閆先生,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你帶我去醫院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