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喬新正說著, 門傳來了“吱呀”的聲響。
他回頭, 便見門口站著閆乾,他穿著墨色的大衣,大衣的帽簷邊滾著白色狐裘,修長挺拔的身段站在門扉處竟是硬生生的顯得門扉矮了幾寸。
屋內暖黃的燈光落在閆乾的英俊的臉上, 隔著幾米的距離, 和簡喬新遙遙相望。
簡喬新心顫了一下:“閆先生?”
“嗯。”
空調打的很足,閆乾進門將大衣脫了,簡喬新上前兩步自然而然的接過,他攥著有些冰涼的衣裳:“天都黑了,您怎麼還過來了?”
閆乾:“過來看看你。”
簡喬新站在原地,仿佛被這句話釘在地上,清秀的小臉上漫漫染上緋紅, 他嘟囔:“我有什麼好看的, 又不是小孩子了,還要人來看。”
閆乾嘴角勾笑,倒是沒取笑他口是心非,而是徑自走向桌畔,拿起簡喬新剛剛繡的東西:“這繡的什麼?”
簡喬新一愣, 連忙跑過去拿回來蓋在桌子上麵,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沒什麼!”
閆乾眯了眯眼,他扶住毛毛躁躁的人, 聲音重了一些:“你還小嗎, 走路就走路, 跑什麼?”
“……”
簡喬新被凶了,他委屈的彆開眼:“就跑這一小段路,又不會摔倒。”
閆乾涼涼的看他一眼。
簡喬新迫於壓迫,小聲逼逼:“下次不會了。”
一旁的張氏看著直發笑,這小兩口相處模式也太有意思了吧,不過小新脾氣可真軟啊,完全是被吃的死死的。
閆乾扶著簡喬新坐下,他強勢的拿過那修到一半的飾品來看,挑眉:“你這繡的什麼?”
簡喬新想說竹子。
閆乾嘴角勾笑,將這手帕抖開,放在燈光下看了看,猜道:“海草?”
“……”
簡喬新瞪了閆乾一眼,想了想不解氣,又踹了他一下。
閆乾不痛不癢,好整以暇的看著欣賞眼前之人惱羞成怒的模樣,簡喬新生氣的時候很好玩,一貫是清淡的小臉會透著紅,眼睛也是晶亮的,好看的很。
閆乾把玩著手帕:“繡給我的?”
簡喬新的心裡有點沒底了,也不知道剛剛張氏說的話閆乾有沒有聽到。
他作勢要拿回來:“不是,我繡著玩的。”
“是嗎?”閆乾把東西還給他,臉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顯得有些落寞,他道:“那倒是叔叔自作多情了。”
“……”
簡喬新小心翼翼的看他一眼,就見閆乾低著頭在撥弄著一邊木籃子裡麵的絲線,眼底有著淡淡的烏青色,他最近工作一直很忙,現在都那麼晚了,山路也不是很好走,那麼辛苦還來看自己,而現在就是一個手帕都不能滿足……
一想到此,簡喬新莫名的負罪感,他攥著手裡的絲帕,咬了咬唇:“其實也是給你的,但是我第一次繡,怕繡不好,你還嫌棄我在繡海草。”
說著說著,還帶著一絲委屈。
就很難過了。
閆乾的嘴角勾起一抹壞笑後很快消失,他側目:“是嗎,原來不是海草,是叔叔眼拙,給你道歉好不好,不生氣了,嗯?”
簡喬新就很好哄,他抬起頭剛想說好,就見身邊的男人單手撐著下巴,眼底還含著笑意瞧著自己,明顯就是在逗他!
“……”
閆乾你這個壞人!
就在簡喬新準備發火的時候,樓上傳來了聲音,他一愣,抬頭就見欄杆處站著老爺子,應該是才起身 ,還穿著紅色的棉襖,敲著拐杖站在樓上。
簡喬新心裡一緊,下意識去看閆乾。
老爺子喊道:“來了就上來。”
閆乾收斂了吊兒郎當,瞬間恢複了平時端莊優雅的衣冠禽獸樣,他慢條斯理的起身,側目看到身邊的小朋友正一臉擔憂,嘴角勾笑:“在這裡等著。”
簡喬新坐立不安:“可是……”
“聽話。”
閆乾丟下這句話就往樓上去了,上樓之後還恭順的攙扶著老爺子往房間裡麵走,和平時在外麵叱吒風雲,日天日地的狂霸模樣相去甚遠。
簡喬新目光還停在樓上收不回來。
一直縮小存在感的張氏見他神思不屬的模樣便微微一笑安慰他:“沒事的,老爺子看著凶,其實有數著呢。”
簡喬新點了點頭,其實他也明白這個道理,但人心哪裡是能控製住,說不擔心就不擔心的呢?
張氏見狀抿嘴笑:“再說我看你男人也不是那種吃虧的性格啊。”
“……”
他的確壞的很。
在樓下等了半天,簡喬新手指又被針紮了兩下,有些都滴到線上了,他心裡亂,乾脆也不繡了,就坐在旁邊逗著小瓜娃子玩。
小孩子就是好玩,白白嫩嫩的,瞧著就歡喜。
簡喬新不由的幻想他和閆乾的孩子該長什麼樣子,應該不會醜,他跟閆乾兩個人模樣也都過得去,性格的話……還是像自己一點比較好,如果像了閆乾,那還不是去禍害人。
張氏打斷他的漫遊,溫聲:“出來了。”
簡喬新趕緊抬頭朝上看,就見閆乾從樓上出來,而老爺子沒出來,不由的有些擔心,但到底還是沉住氣了。
閆乾下了樓,拿起一旁的大衣:“走吧,回去了。”
簡喬新環顧了他一圈,見沒什麼異常才點頭:“好。”
和張氏道了彆,他跟著閆乾往自己家的院落走,農村的冬天很冷,好在兩個人穿的都不算薄,偶爾路過幾家人的地方會傳來狗叫,後來閆乾就讓簡喬新走外麵,自己走裡麵有狗的方向。
簡喬新踩著泥土路,心事重重。
閆乾就著淡淡月色瞧著他,輕聲:“想什麼呢?”
簡喬新看著腳下的路,輕聲道:“老爺子有沒有為難你啊。”
“有。”閆乾吊兒郎當的,語氣中含著笑意:“我把人家的白菜給拱了,怎麼著也得接受批評和教育吧?”
“……”
簡喬新貧嘴不過他,但看人似乎的確沒什麼事情的模樣便也放下心來。
閆乾挑了挑眉:“你在村子裡又是怎麼回事,讓誰給欺負了,跟叔叔說說。”
簡喬新見他一副等著自己告狀的模樣莫名想笑,想了想還是道:“我在想,或許網上有些人說的是對的,我的確是這座村子出來的人,不說村長吧,當年鄰居裡外的確也有幫過我家,我是自私的人,其實如果湊一湊,我怎麼著也該把村子裡的路修一修的。”
閆乾挑了挑眉:“沒記錯的話你是演員?”
簡喬新一愣:“額……是啊。”
閆乾嗤笑一聲,眼底泛著淡淡的笑意:“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搞慈善的要普度眾生呢,怎麼呢,你欠他們一條路啊?”
“……”
雖然好像有哪裡不對,簡喬新失笑了一下:“不欠。”
閆乾帶著他慢慢往家裡走,路過萬家燈火落在兩個人的身上,男人的聲音低沉,帶著些磁性:“修是情分,不修是本分,你有時候就是心腸軟,才容易被欺負。”
簡喬新挪揄道:“嗯,所以我經常被你欺負。”
閆乾“嘖”了一聲,沒帶什麼氣:“叔叔發現你最近膽子漸長,是要造反?”
“不敢。”簡喬新輕笑一聲:“陛下萬萬歲。”
兩個人一路聊到家門口才停了話頭,原本不算短的路簡喬新現在居然嫌它不夠長。
他們家的院子隻有一間客房,已經給蕭經義住了。
爸爸和父親的房間是沒有多餘的被子的,簡喬新一時犯了難,他猶豫半響,試探道:“不然我還是回去在爺爺家睡一晚?”
閆乾看他一眼:“那麼麻煩做什麼,你跟我睡。”
簡喬新一驚,其實他從來沒有和閆乾同床共枕過,除了那個荒唐的晚上以外,就算在閆家都是睡客房的。
他有點不好意思:“這會不會不太好?”
閆乾見他有些彆扭,便道:“那我睡沙發,給我拿條被子就行。”
“……”
沒被子。
簡喬新看著神情坦蕩的閆乾,一時間居然覺得自己心思實在有些齷齪,是了,原本就沒什麼的,都是他想太多了。
思及此,他便道:“還是一起睡吧,沒有多餘被子了。”
閆乾點了點頭,沒反對。
不遠處客房裡麵聽到聲響的蕭經義沉默了,不由感慨一句閆總好心機,來的時候他早就考慮了被子的問題,本來準備跟著車今晚回去的,卻被閆乾製止了。
老狐狸就是狐狸,小兔子怎麼翻的過掌心呢?
不遠處的小兔子一點兒也沒意識到狐狸的狡猾,簡喬新洗漱完之後就乖乖的躺到了床上,閆乾在身側躺下的時候當真是心跳如鼓,就仿佛真的是要侍寢的妃子一樣。
被子裡溫度漸漸起來,簡喬新發現閆乾的身上真的好暖和,他自己就是那種怕冷的體製,偏偏到了冬天卻還是手腳冰涼,半夜裡就算開了空調也還是冷。
但是他不敢造次
雖然很想去貼著閆乾取取暖,想想就幸福。
僵硬的跟個僵屍一樣的簡喬新腦子裡麵亂七八糟的放彈幕,迷迷糊糊的翻身,腳就碰到了閆乾。
他一驚,還沒來得及收回,就聽閆乾道:“你身上怎麼這麼涼?”
簡喬新慌忙收回腿:“對不起。”
閆乾伸手把他的腳抓回來,放在自己身上捂著:“睡吧。”
簡喬新一時有些不適應,他的腿上力氣大了些,一下子蹬到了閆乾的腿,緊接著就聽到悶哼一聲。
他一驚:“我踢到您了?”
閆乾皺著的眉鬆開,他低聲:“不關你的事。”
簡喬新覺得不對,畢竟剛剛的確沒怎麼用力,但是閆乾的悶哼卻是有點痛的,他思來想去,終於道:“是不是爺爺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