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間,各家飄來飯菜的香味,鄒嬸嬸過來叫柏墜去吃飯,柏墜出門也不忘鎖上大門,他隨著鄒嬸嬸到他家。
他們兩家距離不遠,就五分鐘不到的路程,客廳裡已經擺好碗筷,桌旁坐著一個少年,拿著筷子夾菜吃。
“你這小子,讓你等人你還先吃。”鄒嬸嬸雖在責怪他,麵上卻帶著寵溺的微笑。
看到這一幕,柏墜心頭發酸,他站在門口皺了皺眉頭,這種感覺,究竟是鄒函身體留下的還是說……他已經醒來了。
早在昨天下午,他就有點懷疑了,因此沒有貿然和零問關於鄒函的事,畢竟鄒函也沒有出聲。
“來,函函,坐這裡。”鄒嬸嬸搬了一條凳子放在桌旁。
柏墜坐了過去,他旁邊的少年不屑的輕哼一聲,少年是鄒嬸嬸的兒子,比鄒函大一歲,叫鄒升遠,他向來看不起鄒函,兩個人在一個小區長大,小時候鄒函也是長的很瘦弱,經常被鄒升遠帶著人欺負。
鄒升遠嫌棄似的把凳子搬的離他遠了點,凳子在地上拖拽,弄出一陣噪音,鄒嬸嬸轉頭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進廚房把菜全端了出來。
餐桌上擺了五碟菜,排骨湯的香味最濃烈,鄒嬸嬸進房去把在看電視的鄒小叔叔叫了出來。
四人坐齊才開動。
“鄒函,你今年十六歲了吧。”鄒小叔叔夾了一筷子的菜問。
柏墜:“嗯,剛滿十六。”
“也還不大。”鄒小叔叔意味不明的說了句。
柏墜沒有接話,餐桌上陷入沉默,筷子和碗碰撞的聲音格外清晰。鄒小叔叔咳了兩聲清嗓子,道:“鄒函,你現在還小,我爸的那些古董是要精心保護的,你看你過不久就要去學校了,那麼大的一棟彆墅沒人住,不然你把那些東西都先放我這保存著,怎麼樣?”
柏墜停止了進食的動作,把嘴裡的飯咽下去,說:“小叔,爺爺死之前家裡就已經沒有那些東西了。你們每年都隻給爺爺要一千塊錢,爺爺年紀大,不可能出去乾活養我,為了生活,那些東西早就給賣了。”
鄒小叔叔嘴角動了動,他放下筷子,用手掌抹了一把嘴,僵笑道:“全部賣了?怎麼可能,就養個孩子和吃住費用,用不著那麼多錢吧。”
他直接忽略了柏墜前麵說的每年一千塊。
柏墜低頭用筷子戳著米飯,就給鄒小叔一個頭頂,他語氣低沉的說:“小叔,你們也是有孩子的,養一個孩子要用多少錢你們應該是再清楚不過的,不是我不給你們,是東西真的已經賣了。”
他說到後麵,聲音越來越低,鄒嬸嬸拍了鄒小叔叔一下,用眼神示意他,而後開口溫和的說:“函函啊,你彆誤會,我們呢,也是為了你考慮,你看你一個小孩子,拿那麼貴重的東西,那彆人不得虎視眈眈的盯著你嘛,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柏墜微微抿嘴笑,除了這些親戚,還有誰對他家的東西虎視眈眈,這嬸嬸看著是個心地善良的人,用的卻也不過是懷柔政策。
“嬸嬸,我家你們翻也翻過了,沒找到就是沒有了,難道我還能提前預知你們要去我家翻東西,先藏了起來?”
他這話說的鄒嬸嬸一頓不自在的躲開他的視線。坐他旁邊的鄒升遠嘀咕道:“那誰知道是不是那樣,你這人看著老老實實的,心裡還指不定在打什麼壞點子呢。”
他這話音量不大,但幾人都坐一塊,都能聽到,兩個大人對這話都沒有反駁的意思,顯然他們心中也是這種想法。
柏墜放下筷子:“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們不信我也沒辦法,我吃飽了,先回去了。”
他起身要走,鄒小叔叔把筷子拍在桌上,沉下聲音:“說你兩句還說不得了,我爸真是把你寵的無法無天了!”
“你覺得是那樣就是吧。”柏墜頂嘴一句,對這種人,和他爭辯隻是多費口舌。他說那些話氣他,那他就氣回去。
鄒小叔叔瞪著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用食指指著他的背影大吼:“你……你給我回來!”
鄒嬸嬸見狀今天這事要垮,她忙起身上前去拉住柏墜的手,“好了好了,先好好吃飯。”
柏墜推開她的手:“你們有什麼事就直說好了,用不著假惺惺的。”
他聲音很輕,卻帶著一份強硬,“你們要我爺爺的字畫,我也說過了,都賣了,最後一副奶奶畫的也已經和爺爺一起下葬了,我拿不出來的。”
鄒小叔叔看他這麼不識相,臉色鐵青,鄒嬸嬸忙說:“我們還有一件事要和你說。”
她這話既是為了留住柏墜,也是提醒鄒小叔叔,讓他忍一忍脾氣。
柏墜坐回座位,鄒升遠撇了撇嘴:“還得請才肯回來,多大的臉。”
這次鄒嬸嬸怕柏墜又轉身走,訓斥道:“好了,你少說兩句。”
“怎麼了,他還不能說了,這麼金貴!”鄒升遠站起來不服氣的回嘴。
鄒嬸嬸嗬斥:“坐下!”
“不吃了!”鄒升遠扔下筷子,轉身就走,走前還踹了一腳凳子,低聲咒罵,“什麼東西都敢上桌吃飯。”
鄒嬸嬸:“鄒升遠。”
鄒小叔叔:“好了,叫什麼叫,坐下。”
鄒升遠摔門而去,鄒嬸嬸輕歎一口氣,想起鄒函還在這,又扯起笑來,溫聲道:“那就先說正事吧,是這樣的,函函啊,你大姑要過來住兩天,我們這你小姑姑住的地方還沒來得及收拾,就想去你那住兩天,你看行嗎?”
柏墜:“什麼時候?”
鄒嬸嬸:“就今天晚上十點,還有半個小時就到了。”
小姑姑前腳剛走,這大姑後腳就跟上了,鄒嬸嬸早知道她要來,偏偏這麼晚告訴他。這些親戚鄒老爺子在的時候來的都沒有這麼勤快,這會倒是往他這跑了。
柏墜勾了勾嘴角:“住當然可以的。”
說是半個小時之後到,柏墜回到家不到十五分鐘,他家門鈴就被摁響了,他出去開門。
一個瘦瘦高高的女人站在門口,板著一張臉,手裡提著一個黑色的大包,柏墜出來後,她眉頭皺起,抱怨道:“你怎麼回事?你嬸嬸她都和你說了我要來你還鎖門,存心不想讓我進門是吧?”
得,又不是一個好相處的。
柏墜悶聲不響的打開門,鄒大姑正眼都不看他的從他旁邊氣勢洶洶的走過,好似柏墜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一樣。
進了彆墅,鄒大姑徑直走向二樓,打開二樓的一間房,她在空中揮了揮手,摸黑打開燈,在房間裡轉了一圈,用手指抹了一下桌子,手上立刻占滿了一層灰。
“鄒函,鄒函!”鄒大姑轉頭叫了兩聲。
柏墜出現在門口,“怎麼了大姑?”
“這房間怎麼回事?你都沒打掃的嗎!”鄒大姑抬起手給他看她手中的灰塵,“還有,床上怎麼都沒鋪棉被?”
“大姑。”柏墜說,“我給你整理的房間在那邊。”
“算了,你再幫我把這間房打掃一下吧,我在這間房住慣了,不喜歡住彆的地方。”鄒大姑走到窗邊,打開窗戶,一陣冷風吹進來。
她態度高高在上,柏墜深吸一口,道:“大姑,那邊的房間都收拾好了,你就先住著吧。”
“讓你打掃個房間這麼不樂意?”鄒大姑雙手抱在胸前,下巴微抬的看著柏墜,諷刺的說,“怎麼?你爺爺把家產都分給你,你還就真當自己是這的主人了?”
原來是因為聽到分家產的事,心裡不平衡,故意找事來了。
柏墜偏頭疑惑問道:“分給了我,難道不就是我的嗎?既然是我的,我當然就是這裡的主人,您呢,要是這麼住不慣這裡彆的房間,那你自己收拾一下吧,抹布廚房裡有,時間不早了,我就先睡了。”
他不帶喘氣的說完這一段話,不留一點情麵,柏墜溜的快,一下沒了人影,鄒大姑張了張嘴,狠狠的踹了一腳牆壁。
“把東西分給這個野種都不留給親生孩子,真是老糊塗!”
鄒家人向來不喜歡鄒函,鄒函見到他們也不知道叫人,人也不會說話,爸媽死的早,一直和鄒老爺子住,這麼一個不討喜的人,鄒老爺子還疼的跟個寶貝一樣。
連遺產都全部分給了他。
鄒大姑還沒出嫁時性子就烈,嫁人後因為鄒函和她爸吵過一次大的,自那以後就再也沒有回過這裡了。
她看著鄒函真是哪哪都不好,她爸才沒了,鄒函就露出原本的麵貌,不懂得尊重長輩,聽說她弟教訓了一下他,他還回嘴,真是越來越不像樣,以後還不知道要怎麼騎到他們頭上來。
鄒函他爸還沒去世時,鄒老爺子就處處說他好,鬨矛盾也總是幫著他,他們一家人從小到大就不喜歡老三。
好處全讓他得了,好人也全讓他做了。
鄒大姑看了房間一眼,冷哼一聲,拿著包去另一間客房了。
“咚咚咚”。
半夜,鄒大姑被敲門聲吵醒,她皺著眉頭睡眼惺忪的從床上坐起,下床走到門口,拉開門把:“鄒函,你大半夜……”
她話沒說話,止住了,門口空無一人,她壓著怒火用力把門甩上,大半夜被吵醒,任誰心情也不會好。
她動作利索的上了床,蓋上被子,打算明早再和柏墜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