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道貌岸然,你們自認正義,以多欺少,便是你們的正義嗎?”
“若非你挑釁在先,我們又怎會對你發起戰事。”
兩方放話幾個來回,老魔主一掌震碎了屁股下的凳子,開戰的號角吹響,人群一陣混亂,各家使出法器對決,兩方靈力碰撞,在空中綻放出一朵朵煙花。
柏墜握緊了手中的劍,一邊與魔修糾纏,一邊左右張望,尋找宰含煙的痕跡,今日仙魔兩方大戰,她理應在場才是。
柏墜:“零,幫我定位一下宰含煙。”
零回答他:“還在魔界,具體位置因靈力波動,無法找到。”
柏墜飛身,一腳踹在了和他對打的魔修胸口,腳上輕點在他們肩頭,一下越出了打的最凶的範圍。
他躊躇兩秒,掃過這處每一個角落,發現魔修甚少,且攻擊方式沒有之前那般凶猛。
有點不對勁。
柏墜腳下一頓,轉身悄聲無息的離開了戰場。
在兩方都在打鬥的情況下,很難會有人注意到異常,都忙著對付手下的對手,魔界之所以人少,是因為修煉方法及其危險,一不小心就會爆體而亡。
他們修煉講究快,因此強者不少。
柏墜腦海中回放著他們從進來後發生的一切,魔主和雲常閣宗主、星天門宗主對話時,好幾次都抑製不住脾氣要爆起,硬生生的是給壓下去了。
就像在拖延時間。
他不相信魔界隻有那區區幾個人。
魔界地形複雜,柏墜用一縷靈力在前麵探路,前方忽然傳來說話聲,他收了靈力,藏住氣息,在一座假山後隱匿身型。
聲音由遠到近,“……也不知前麵的人能否撐得住。”
“撐不住也得撐啊,隻要孕育出魔種,我們還會怕那些虛偽的人?”
“會成功嗎?”
“公主如今乃是仙魔同體,一定會成功的。”
那人聲音激動起來:“魔種現世,我魔界定能統一天下。”
“那是當然,到時候隻有他們給我們提鞋的份——抓緊走吧,等下還要去尋靈石……”
聲音又遠去了,柏墜從假山後走出來,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魔種?”聽起來還挺厲害的。
他順著那兩個魔修留下的氣息,跟了上去。
有兩個魔修帶路,柏墜一路順暢了很多,越往裡走,遇到的魔修就越多,柏墜好幾次都差點跟丟了那兩人。
走了長長的一段路,柏墜終於看到了宰含煙,裡麵四周都是血紅色的岩漿,還在往上冒著泡,宰含煙坐在中間的蓮花台上,閉眼打坐。
進去的兩個魔修將一具屍體扔進了岩漿內,岩漿頓時吞噬了那具屍體,往上翻湧著黑色的血水,沒一會又消失殆儘,好似剛才的畫麵都是幻覺。
兩個魔修低聲交流了兩句,又迅速退了出來。
柏墜看了眼地形,小腿用力,一躍上了石門上的空間,從上往下看去,下麵的場景更是清晰,柏墜看見宰含煙的坐蓮下,不斷的往她身上注入黑氣。
他們口中的魔種,大概就是她了。
柏墜拿出一張黃符,在上麵投入一抹靈力,黃符飄飄蕩蕩的飄向宰含煙的位置,然而還沒靠近,在距離十米的地方,黃符便自己燃燒了起來。
沒過一會,就有一名魔修進來查看,見裡麵平安無事,他嘴中嘀咕:“奇怪,剛才明明有召喚的……”
柏墜屏息凝神蹲在上麵,他走了之後才冒出一個頭,不過輕飄飄的一張黃符,也無法靠近宰含煙,一靠近就會引來魔修——
難怪外麵的魔修那麼少,敢情都在裡麵護著這寶貝。
柏墜扯了扯嘴角,他明白,不能讓宰含煙繼續下去,不然會有不可逆轉的後果,他有預感,成敗,在此一舉。
他深吸一口氣,聚精會神的盯著宰含煙周邊的位置,岩漿的走向,以及布的陣法。
索性他那些天研習的陣法不少,這時候倒是派上了用場,魔界顯然對“魔種”格外重視,裡三層外三層的都是陣法。
一個不小心,走錯了地方,很有可能就會驚動外麵守候的魔修,還會掉下岩漿被吞噬,他額角落下一滴汗,手心被汗浸濕。
魔界這是下了血本了,這陣法柏墜有點印象,也都看過,不過還沒有嘗試著破解過,他在外麵兜了幾個圈,眼見宰含煙身上的黑氣越來越濃鬱,他不再猶豫,抬腳踏了進去。
進去的一瞬間,他周圍瞬間變黑,柏墜明白,這是第一個陣法,它會虛構出人類內心最懼怕的東西,必須要跨過心中的恐懼,才算通過。
柏墜等待著他最害怕的東西出現,他心裡已經做好了準備,麵對老虎獅子這種凶猛的獸類。
然而等了一分鐘,他麵前出現了一隻白色的老鼠。
老鼠?
柏墜懵了一下,他最害怕老鼠?緊接著他才發現並不是那麼一回事,這老鼠並不是單個出現的,它身後還跟著七大姑八大姨,各方親戚,成群的湧了過來,吱吱的叫著。
柏墜感到地表都在震動。
他麵無表情,身上雞皮疙瘩立了起來。
“操,太魔性了吧。”柏墜忍不住開口吐槽了一句。
窸窣的聲音在他耳邊接連不斷,這些老鼠手裡都拿著一塊小黑板,在他麵前劃了起來,那聲音聽得讓人想磨牙,老鼠還在吱吱叫,柏墜心底一陣發毛。
零驚奇的出聲:“原來先生害怕老鼠。”
“是討厭它們的叫聲。”柏墜糾正道,“還有劃黑板的聲音。”
他嘴角抽了抽,捂住耳朵,大步跨向前,老鼠見他要走,成群的湧上來扒拉住他的裙裾,柏墜從老鼠手中搶回被啃的破破爛爛的裙裾,進入了第二個陣法。
是鏡像陣,他腳下的路和他在外麵觀察過的路完全是相反的,路麵細長,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
柏墜緩緩吐出一口氣,大步跨向前,這些路線他均記在了腦海裡,對他來說毫無壓力。
走到了一半,他進入了第三個陣法,也是最後一個陣法,障眼法。
他周圍仿佛都被圍上了黑色的幕布,腳下的石路不見,變成了滾熱的岩漿,他腳下隻有一個腳掌寬的小石子支撐著。
這和幻象是一個法則,一切皆為虛假,卻足以以假亂真。
柏墜閉上了眼睛,他腦中浮現出了他量算過的路,他走了兩個陣法,接近蓮花台,現在應該站在一個轉角的地方,他應該——往右走。
柏墜跨出一步,不去聽不去看,相信自己的直覺往前走,他抬起後腳跟。
沒掉下去,說明是對的。
“一、二、三、四。”柏墜走了四步,停下。
他一步大概走了五十公分,沒猜錯的話,他應該該轉彎……
柏墜精準的算到了每一步,零看著都不敢出聲,怕打掃了他,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像一個精密儀器似的人類。
路線完美的複刻在了他的記憶中,每一步的計算判斷也十分的準確,他走完最後一步,緩緩睜開了眼睛。
四周的幻境散去,柏墜麵前是宰含煙和蓮花台,她並沒有察覺到有人闖入,柏墜完美的走入了陣法,陣法沒有被損毀,也沒有驚動外麵的魔修。
柏墜從身後抽出劍,在手中轉了兩圈,調動周身的靈力,往坐蓮上劈下去,坐蓮彈出一絲黑氣,與他對抗,柏墜將這縷黑氣在化為己用,往下壓劍。
蓮花台裂了一條縫。
在外,魔主一口淤血湧上喉嚨,他瞳孔猛地縮了一下。
有人,在破陣。
他抬手隨手拉過一名魔修,告訴他:“進去,叫人護住公主!”
“是、是!”那名魔修突然肩擔重任,捂著受傷的手臂轉頭就跑。
一切,都是為了魔界!
“顏宗主,那裡有名魔修跑了。”雲常閣宗主道。
蘊雨軒宗主喘了一口氣,“跑了便跑了,待我先……”
“顏宗主。”雲常閣宗主打斷她,應付著魔修,道,“我剛才看見他似是受了魔主之托——這有我們撐著,你先帶人跟進去,我覺得有點不對,今日魔修,太少了,也比往常難以糾纏。”
蘊雨軒宗主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麵色一淩,“蘊雨軒弟子聽命,隨我走!”
“是!”一聲聲女聲應道。
魔主眼看著一群女修跟了過去,他並不著急,不過區區女修,不足為患。
*
宰含煙悶哼一聲,口吐鮮血,她猛地睜開了眼睛,對上柏墜那雙含著冰霜的雙眸,身子不禁顫抖了一下。
這些天,她有意識,卻被筱斕壓製著,無法出頭,也不想出來,這一切都是她不想麵對的。
她知曉筱斕是要把她的身體煉製成魔種,種子已在她丹田處催化了一半,結果卻突然被人打斷了,她被蓮花台上的陣法反噬,對宰含煙的壓製消失,宰含煙又占據了身體的主導。
“醒了?”柏墜勾了勾嘴角,“我們該好好算一算我們之間的賬了。”
他自然看出了眼前的人是宰含煙,而非魔界公主。
宰含煙從坐蓮上下來,咬了咬牙,眼底鬱色漸濃,“蘇折青,你為什麼總要逼我!”
柏墜先是一愣,挑眉道:“我逼你?我何曾逼過你?”
“若不是你一次次暗示你會殺了我,我也不會變成如今這模樣,蘇折青,我這一切,都是你害的!”她這麼說,像是安慰了自己,她重複道,“都是你害的!”
柏墜嗤笑一聲,不多和她廢話,提劍殺了上去。
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成群的魔修拿著武器衝了進來。
他們看到這裡麵的場景,頓時眼睛都紅了。
魔種催發失敗了,陣法被破。
宰含煙哈哈大笑:“蘇折青,你逃不掉了——”
她的笑聲驟然停止,劍刺穿了她的胸膛,宰含煙瞪大了眼睛,低頭看著胸口的劍,還未反應過來。
柏墜低聲道:“這一劍,是我還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