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調輕輕的說出這話,以往顧鬆義經常來找他,不過很少在他寢室待著,他知道他有陰陽眼,他這麼說定然是看到了什麼。
顧鬆義的手一僵,下一秒,好似有東西摸了一下他的手背一樣,他手頓時豎起了寒毛。
如果這裡隻有他一個人,他早就彈跳開了。
習慣了在彆人麵前做的偽裝,顧鬆義做不出那麼失態的事,他假裝自然的站了起來,強忍著心裡的不適把凳子推回去,抬手看了看手表。
“突然想起來,我等會還得去處理一下學生會交接的事,就先走了。”
再怎麼假裝自然,剛剛還說著一起去吃晚飯,這會又說有事,怎麼看都突兀。
柏墜好像聽不出來一樣,態度從容:“好,有空再一起吃飯。”
以前桐薄擔心顧鬆義害怕,就算讓他知道了自己有陰陽眼,為了照顧他的感受,也很少會告訴他這些事情。
顧鬆義並沒察覺出這樣的變化,出了這間寢室,他拍了拍剛才碰到凳子的地方,還是覺得心裡發毛,臉色難看的離開了。
回到家他洗了好幾遍手,才得到了些許的心理安慰,顧鬆義拿出手機,翻出大師的電話打了過去。
電話那頭傳來機械的女聲,還是關機。
他揉了揉眉頭,心道應該不會有事。
殊不知,他在觀察柏墜的同時,柏墜也在觀察他。
顧鬆義從進門起,身後跟著一隻小鬼,那隻小鬼臉色發青,穿著紅色的肚兜,和年畫上的金童玉女模樣有些相似。
他一直不遠不近的跟在顧鬆義身後,柏墜隻用餘光看了幾眼,那小鬼看著是人為飼養,印堂發黑,唇色很深,牙形似一把鋸。
他像是在保護著顧鬆義,柏墜寢室那隻自殺的鬼本在桌上乘涼,他們一走進來,那隻鬼就溜了。
看顧鬆義的樣子,是不知道這回事的,那玩意柏墜感覺見過,隻是一時間想不起來。
……
柏墜在網上買的黃符和朱砂到了,宿舍其他三人看到他居然還會網購,覺得不可思議,相處三年,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桐薄收快遞。
他拿著東西上來,三人都圍了上來。
“你買的什麼東西?”
“看包裝還挺小的。”
幾天的相處,他們覺得桐薄麵冷心熱,脾氣還挺好的,也就放開了一點。
柏墜不介意他們看到裡麵的東西,直接拆開了快遞,一疊黃符和一盒朱砂,還贈送了一支毛筆。
三人麵麵相覷。
傅林安:“你買這東西乾嘛?”
柏墜:“畫符,防鬼。”
餘謙哈哈兩聲:“你彆太迷信了,要相信科學。”
柏墜抬頭,幽幽的看著他背後,正是劉清的書桌,男鬼像沒骨頭一樣趴在上麵。
他點了點頭:“我相信科學。”
餘謙搓了搓脖子:“你這眼神還挺唬人的。”
他們以為柏墜買這些東西就是買來玩的,誰還沒個特殊興趣了。沒想到,晚上柏墜還真像模像樣的在後麵的陽台畫起了符。
有微風吹過,符紙在窗台上紋絲不動,今晚的月亮特彆圓,靈氣也比平日活躍一點,柏墜畫著順手,就多畫了幾張。
這些都是最普通的黃符,畫出來的符紙威力也有限,對靈力的要求不高,柏墜畫起來綽綽有餘。
他從後麵陽台拿著一疊符紙進到寢室,看了會劉清低頭看書的背影,在寢室幾人沒注意到的情況下,催動了驅邪符。
“臥槽!什麼味道,這麼臭!”桌上的男鬼嗖的跳了起來,他聞到了他生前最討厭的榴蓮味,被熏的頭暈腦脹,沒一會就溜的沒了影。
柏墜抿著嘴角,就當做謝禮了,謝謝你上次的白粥。
*
女生宿舍死了人。
一大早,女生宿舍門前就擠滿了看熱鬨的人,警戒線拉了起來,警察和救護車都來了,女生宿舍三樓用支架架出來一人,用白布蓋著,被抬上了救護車。
這個時間段,柏墜他們一寢室的人都在,女生宿舍就在男生宿舍的後麵,從他們的陽台那正好能看到那裡的場景。
他們被樓下的動靜吵醒,柏墜率先起床了,聞到了一股不尋常的味道,他穿好衣服,在陽台處看了眼,剛好看到了女生屍體被抬上救護車的場景。
屍體身上縈繞著淡淡的黑氣,是怨氣。
他出了寢室,輕輕關上門,下樓混進了一大堆人中。
救護車開走了,柏墜拍了拍旁邊人的肩膀,問:“這是怎麼了?”
被他拍到的女生回過頭,對上他的眼睛,說話瞬間有些磕巴:“就、就那誰、的室友,發現她昨天沒、沒回宿舍,就去找……”
柏墜從她的話中還原了早上的事,寢室長發現室友一晚上沒回來,室友是個安靜老實的性子,從來沒發生過這樣的事,五點叫醒了室友到找人。
死了的女生昨晚還回過宿舍,後來又出去了,她們先是在她們那一層找人,沒找到,一路下了樓,在一樓最右邊的公共廁所找到了,那間公廁平時很少會有人。
女生一夜都沒被人發現,她的頭就被埋在洗手池裡,洗手池的水龍頭沒關,一樓那外麵全是水,室友們也是發現了這點才進去看。
兩個室友被嚇得不輕,有一個人大著膽子過去叫了一下她,她直接倒在了地上,屍體都已經涼了。
柏墜抬頭看去,警察從裡麵出來,收了警戒線,和她們班的輔導員說了些話,有兩個穿著睡衣的女生站在一起,頭發亂糟糟的,兩人像一個鵪鶉一樣縮著頭,臉上的恐懼還未褪去。
“唉,說起來這寢室也挺倒黴的。”被柏墜拍的女生嘟囔了一句。
柏墜追問:“為什麼?”
她小聲的說:“去年她們寢室,有一個女生跳樓自殺了,有人說是因為她懷孕了,也有人說是壓力太大,那女孩家境不太好……還以為上了大學就輕鬆了,哪有那麼容易的事呢。”
半夜在一樓洗手間溺水死了,還是把頭埋在洗手池裡,這種事,就算是自殺也有難度。
學校一時間風聲四起,那兩個女生不肯再住在那間宿舍了,說是宿舍有問題,一年死一個人,下一年萬一就輪到她們了呢。
晚上,女生宿舍因為一樓洗手間死了人,大家一下課就結伴回寢室了,路過一樓都不敢停留。
柏墜從抽屜裡掏出黃符,又畫了幾張符紙,直到指尖微顫,畫不下去了才停下。
“你這還像模像樣啊。”餘謙突然從他身後冒出了頭。
柏墜淡淡瞥了他一眼。
餘謙往身後看了兩眼,用寬大的身體擋住了柏墜,小聲道:“你這東西,有用不?”
說完他又覺得自己問了句廢話。
“咳,那啥。”他眼睛心虛的轉了兩下,“要不友情價賣我一張唄?”
他的耳尖有點紅,聲音壓得很低,害怕其他兩個室友聽見。
他不相信世界上有鬼,但偏偏內心深處又特彆怕這東西。
說出去彆人可能都不信,他塊頭很大,但膽子很小,想著昨晚他還笑著讓柏墜相信科學來著,沒想到打臉來得這麼快。
柏墜拿出一張護身符,遞給他:“送你了。”
餘謙主要是求個心安,他翻來覆去看了兩眼,問柏墜:“這是不是得貼在額頭上?”
柏墜:“……你僵屍片看多了吧?你隨便放就行——”
怕他真貼額頭上,柏墜抿了抿嘴,加了句:“可以放在枕頭下麵。”
他語氣淡淡的,餘謙莫名聽出一種關愛弱智的語氣來,他訕訕笑了兩聲,偷偷摸摸藏在了胸口。
他不怕告訴桐薄,因為他知道以桐薄的性格完全不擔心會多嘴說出去,另兩個室友就不一樣了,讓他們這兩個嘴損的知道,指不定要嘲笑他到畢業了。
宿舍熄燈了,柏墜在窗口看著對麵的女生宿舍,心下琢磨著,他才來不久,還沒見到害人的鬼,他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不過他想試一試他畫的靈符能不能鎮住惡鬼,要對付顧鬆義背後的人,他直覺不簡單。
柏墜垂眸,瞥到女生宿舍前麵一棵大樹後鬼鬼祟祟的身影,他驀地頓住,見那個身影從旁邊繞了過去,到了女寢的側邊,那個位置,正好是一樓廁所的位置。
在這種時候,一般人躲都還來不及,就算膽子大,也不會在這種時候跑到那地方去……
他眸色一淩,心下有了主意。
他拿起毛筆畫了一張改良過的追蹤符,今天畫的符紙太多,這具身體有些承受不住,柏墜畫毀了兩次才成。
靈符飄飄蕩蕩的掉下了樓,然後貼著地上的草坪行走,柏墜閉上眼,和靈符相通,看到了靈符所到之處的場景。
它順著柏墜的意思飄到剛才那人走過的地方,果然,女寢一樓的廁所就在這處,這有一個窗口,窗口此刻被人打開。
裡麵空無一人。
廁所都是隔間式的,接著月光,柏墜看清了裡麵的場景,這裡麵被打掃過,已看不出是死過一個人的廁所。
隔間的門板被打開,一個男人從中走了出來,柏墜看清了他的臉,男人長得很年輕,穿著T恤衫,不出意外也是這所學校的學生。
靈符這會兒就飄蕩在窗口,非常的顯眼,柏墜想控製它藏起來,但心有餘而力不足,他微薄的靈力控製靈符已經是極限了,速度根本不是他能掌控的。
就在這時,男人敏銳的轉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