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瞥了他一眼,想事情的途中被打斷,這不是什麼良好的體驗,他道:“不然呢?”
顧鬆義被他輕飄飄的語氣弄得心煩意亂,見他也沒有為他解釋的意思,他抬頭看柏墜,柏墜已經沒在看他了,他覺著一覺睡醒,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
說不出什麼感覺,他頭頂仿佛籠罩著一股無形的壓力,壓得他透不過氣,林延說帶著他來找給他紋身的人,他原先是不信的,也不知怎麼的,鬼迷心竅就上了這車。
他煩躁的揉了兩把頭發,安靜的氛圍令他感到不適,他問:“還有多久才到。”
話音剛落,火車慢慢進站,廣播裡開始報站名:“前方即將到達終點站,請帶好各位旅客,請收拾好行李物品依次下車,歡迎您乘坐本次列車,祝您旅途愉快……”
林延和柏墜對視一眼:“走嗎?”
柏墜看了眼收拾東西的乘客和站在他身後的少女,說:“再等會。”
林延點頭,也不急於這一時。
被排除在外的顧鬆義一陣不適,臉色很臭,隻不過這會沒人在意他心情如何。
這一節車廂的人都下了車,柏墜才開始動身,柏墜、林延和顧鬆義依次下了車,柏墜轉頭,對上少女猶疑的雙眼,他點了點頭。
少女從踏出一隻腳,卻怎麼也邁不出來,她臉色慘白,“我、我出不去。”
果然還是這樣,她雙眸暗淡無光,失落的耷拉著肩膀,柏墜用特殊手段幫她掩藏了氣息,這火車也沒什麼特殊的地方,按理說,她不該下不來才對。
他心中百轉千回,眯了眯眼,他轉頭對林延說:“你先帶著顧鬆義出去吧,站口等我。”
林延看了他兩秒,才點頭道:“好。”
顧鬆義見他們自顧自的安排了他,有些不滿:“你們到底在搞什麼?”
他心裡似有一鍋滾燙的水,在往上冒著蒸汽,熏的人悶悶的,一直以來偽裝的麵孔都要忍不住給扒下來。
林延:“先出去,出去我再和你說。”
顧鬆義張了張嘴,咬住了舌尖,還是和他出去了,桐薄對他的態度,太奇怪了,滿身的刺,不該是這樣的。
殊不知,柏墜是知道了快要找到背後的人了,也懶得和他虛與委蛇了。
他們身影走遠了,柏墜轉過頭,走到少女身旁,他道:“我等下會念咒,趁著這個時間,你必須趕緊走出去,雖然有些艱難,但一定要堅持,明白嗎?”
少女堅定的點了點頭。
柏墜張嘴,擯棄一切雜念,低聲念清心咒,少女奮力往外麵走,但總有一個無形的屏障攔住了她,她謹記柏墜和她說的話,必須要出去。
雖然失敗了幾次,不過每次都會有進步,這就像是在鼓舞著她,她心裡開始相信她能夠出去,清涼的風吹過,吹動了地上白色的紙團,紙團滾了幾圈,又在一個地方定住。
少女拚儘全力的一步,帶著她走出了火車,她又驚又喜,站在站台高跳。
“出來了,我出來了!我出來了!!”
柏墜喃喃自語:“果然……”
這輕輕的一聲,很快被風吹散,除了他誰也沒有聽見。
少女不記得家在哪,隻記得她叫媛媛,十七歲,坐火車回家,死在了路上,頭顱被壓碎了半邊,要去的地方是終點站,其他的都不記得了。
柏墜和林延商量好了,兩人主要找幕後人,少女回家的事暫時先順帶,柏墜出了站台,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口的兩人,不知道林延用了什麼辦法安撫,顧鬆義臉色還是很難看,但卻沒有再多說什麼。
一出車站,外麵是一條馬路,路上水泥地坑坑窪窪,環境不是很好,兩邊種植的樹倒是多。
這會兒六點還不到,天剛蒙蒙亮,樹葉上沾著些許露水,空氣中飄散著白霧,媛媛出了火車,心情很亢奮,左看看右看看,在三人中間蹦來蹦去。
坐這趟火車回家的人大多數都有人來接,少部分認得路,出來就往一個方向走,他們三人站在路旁,反倒顯得突兀了。
柏墜開口:“我們現在往哪走?”
林延拿出手機,說:“東麵。”
這趟來的倉促,他也沒時間安排人來接,他打開手機,這裡信號很差,地圖轉了半天轉不出來。
媛媛突然出聲:“這裡我好像來過,再往那邊走一段路,就有一個村子。”
柏墜和林延同時把目光轉向她。
顧鬆義看不到媛媛,見兩人默契的看向一個方向,好似那裡真有點什麼,他不禁有些發毛,攏了攏身上的衣服,他看著柏墜的背影,腦中靈光一閃。
他想起來了。
唯一沒有意識有可能被下手的,隻有他喝醉的那天,也隻有桐薄有可能會看到他身後的符文。
他怎麼忘了,桐薄是死過的人了。
他腳下踉蹌了兩步。
“怎麼了?”柏墜微微側頭。
顧鬆義聲音抑製不住的有些發顫:“沒、沒事,天太冷了。”
柏墜又把頭轉了過去。
一陣冷風吹過來,顧鬆義腦子都被吹清醒了。
難怪,難怪他自從醫院回來之後,變化那麼大。當局者迷,他在其中時,沒想太多,這下想起來,細思極恐。
他忍不住看著柏墜的背影。
他……還是人嗎?
又或者——顧鬆義看向林延,他們倆把他騙到這裡來,是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