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叔可不是溪原村人。
衙役們都知道莊叔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哪怕是知縣大人到了義莊,他也能一聲招呼都不打。
這樣的人,能給薑老太什麼麵子?
威宇縣最被人避之不及的兩個晦氣,就是曾仵作和莊叔。
衙門的人知道,曾仵作和莊叔關係好,倒也不是好得似哥倆好那種不分你我的好,而是曾仵作是唯一能和莊叔說上幾句體己話的人。
現在她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揭曾仵作的傷疤,哪怕曾仵作不在場,莊叔替老友抱不平,也是能理解的。
薑老太手臂被莊叔扭得使不勁兒,渾身軟成一坨爛泥的被他提下馬車。
衙役們也有功夫在身,看得出莊叔出手有分寸,沒直接掰斷她胳膊,沒把老太婆扔在地上已經很克製了。
薑老太一落地,身上的力氣就恢複了。
麻穴這些東西她不懂,一切理解不了的都歸咎於鬼神,“你,你……”嚇得她夠嗆,罵也不敢罵。
從地上爬將起來就往義莊外走,腿腳利索得哪兒還有曾水笙攙扶出來時虛弱的影子,“我要離開這裡,我不要呆在義莊,晦氣的地方,都是晦氣的人!”
“讓你住這裡,還派人保護,你還想住哪兒?”眾人都臉色不虞的看著她,薑老太不在意這些。
她在溪原村時,就不是個看人臉色行事的人。
“我要去衙門,我是證人,怎麼能讓我住義莊,縣衙就是這麼對待證人的麼?”薑老太生氣的用拐杖敲打義莊大門,敲得砰砰作響。
“不讓我住縣衙招待貴客的大客房,不給我提供品仙樓、和貴樓的美食,我就不上堂做證,讓你們抓瞎,讓你們破不了案,讓你們知縣老爺沒辦法向知府、三司交差!”
越來越過分的要求,聽得衙役們臉黑如墨。
她還真敢想!
都說人活久了會成精,大家夥兒今日在薑老太身上漲了見識,“當我不知呢,這麼大的案子,一旦破了,得有多少賞金,我老太婆可不是你們賞三瓜兩棗就能打發的!”
都半截入土的人了,也就圖個享受。
“你算哪門子證人,凶案發生時,你在現場麼?見過殺人凶手麼?隻會編些神神鬼鬼的故事嚇唬人。”劉晏淳對這種潑皮戶一點情麵也不留。
“我可不是打胡亂說,凶手就是附身在……”說到此處,薑老太臉色變得煞白,當即閉上了嘴,“還去不去衙門,不去衙門,我就回家了。”
於班頭讓衙役們把她帶回來,衙役們怎能放她回家。
薑老太寧死也不要呆在義莊,最終,大家夥兒沒法,隻能帶著她一起上衙門。
透過車廂簾子,能看到陳鳶靠在車壁上睡得十分香甜,廖班頭則是又陷入了昏迷中。
“外頭這麼鬨騰,都沒把她吵醒,睡得跟個豬似得。”劉晏淳放下馬車窗簾,直起腰隨著胯下馬兒輕輕晃動。
“師妹是太累了。”劉晏淳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聲音不自覺的放低了很多。
廖班頭受了傷,衙役們也沒什麼閒聊的興致,薑老太騎著董村長提供的毛驢,也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