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識莊叔,他腿腳不好,不愛說話,也不愛梳頭,但他人很好,對我多有照拂。”
因為想套話,陳鳶潛意識隱瞞了莊叔已死的情況。
雷叔喜極而泣,捏著袖子抹眼淚,“太好了,他還活著。”
他果然不知道莊叔死了,他們這樣的人都不話多,並且孤僻,照廖仵作的性子,大抵是不會像曾仵作一樣和雷叔交心、無所不談的。
“雷叔這麼關心莊叔,和他感情應該很好吧?”
“嗯。”雷叔摸著臉上醜陋腫脹的紅色瘤子,神情悲傷,“我麵貌醜陋,自幼被父母遺棄,是乞丐老頭養大的我。”
“老乞丐凍死後,我被城裡乞丐趕出了城,我餓極了,撿了個落到地上、已經發黑的爛果子吃,地主老爺偏說我偷他果園裡果子吃,放狗咬我,我被追得滾下山。若不是阿莊救我,我早就死了。”
“阿莊把我藏在威宇縣亦莊養傷,有吃的總會分一半給我吃。後來費老伯發現了我,也沒趕走我,阿莊還拜托費老伯幫我找個營生,費老伯多番打聽,恰好清豐縣上一代守莊人年歲大了需要接班人,就把我送到了這裡。”
或許是找到了共同話題,亦或者多年來終於有人願意平等的和他說話,雷叔的話不由得多了起來。
陳鳶佯裝不信,“莊叔竟然離開過威宇縣?我還以為他哪兒都不願意去呢。”
雷叔連連擺手,“阿莊也想送我的,但他病了,沒辦法送我。剛好寶琛哥要送他媳婦兒去祿豐縣當仵作,就順路送我過來了。”
從雷叔的話推測,他認識莊叔時,寶琛已經成婚生子。
莊叔和旁人關係一般,但和寶琛關係很好,誰都可能認不出真假莊叔,寶琛絕不可能認不出來。
所以,當時的莊叔,應該還是真正的莊叔。
“哦,原來是水笙爹送你過來的,那你知道前兩天,水笙也在這裡麼?”
“我不知道。”雷叔失望的搖了搖頭。
錦衣衛辦事,怎麼可能事事俱全的給他說清楚,借用義莊用一用,他都得避讓。
不過回憶起從前,他依舊忍不住眼神發亮,“當年在路上,寶琛哥和蘭清姐,還讓水笙認我當二伯呢,他笑起來跟瓷娃娃似得,長大後,水笙這孩子肯定也像寶琛哥一樣英武俊朗。”
說到這裡,雷叔眼神裡的火焰突然熄滅了。
“這,這可能隻是他們說說而已,我……我不該妄想太多的。”
他無措的垂下頭,摳著雙手,“阿莊,身體好多了吧?”
陳鳶心頭酸澀,雷叔應該很自卑,都不敢多加打聽寶琛蘭清的事,害怕自己又被自以為的朋友拋棄。
“莊叔身體挺好的,沒聽說他有什麼病呀?雷叔可以給我說說,他得了什麼病麼?”
“原來不是什麼大毛病,已經好了呀,太好了。”
雷叔慶幸不已,卻也不免擔憂,“當年,一到晚上他就疼得滿地打滾,他都不敢說,也不讓我說,害怕費老伯擔心。”
“他是真的好了麼?你能幫我給他寫封信麼?”
雷叔又是期待,又有些害怕地望著陳鳶。
“我想問問他,既然病好了,為什麼自打我來清豐縣,他一封信也不給我寫呢,我不認字,我可以找人幫我念的,他也可以讓人幫我帶話來呀!”
陳鳶止不住鼻酸,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真相。
又該告訴他哪個真相。
他認識的是真莊叔,假莊叔不知道雷叔的存在,自然不會托人給他帶話。
若說莊叔是上月剛死的,在雷叔看來,這十多年來,莊叔也沒關心過他。
錦衣衛消息靈通,齊岱估摸著小姑娘是害怕真話傷人,不想做那碎夢人,直接對雷叔開口,“你說的是威宇縣守莊人跛腳莊叔的話,他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