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打算出來的陳鳶,心裡直歎氣,她當然得尊敬這些鎮民的信仰,不想多惹事。
然而眼含驚慌的阿阮並不打算就此作罷,“都怪你,若不是你驗屍,驚擾了籃姑,燒塔仔那邊怎麼可能還會死人,都是你這個不敬神靈的女人害的!”
其餘人紛紛抬起頭來,“是啊是啊,那個姑娘定然是請神時不敬籃姑被降下神罰而死,可笑這仵作還想驗屍,這不是質疑神靈的權威麼!”
“查出來是籃姑的神罰殺了人,這女仵作還能治籃姑的罪?區區凡人,竟敢在神靈麵前不自量力。”
“籃姑!您要怪就怪驚擾了您安寧的女仵作吧!”
元傑眼看輿論走向不對,走向一動不動的陳鳶跟前,“陳仵作,嚇壞了吧,嶺南這邊鬼神信仰興盛,你先回客棧躲一躲,這邊交給我來處理。”
“好,你守好屍體。”
陳鳶接下對方好意,她不清楚此刻是有人故意帶節奏,還是因為敬畏鬼神那阿阮才會將她推出去企圖澆滅神靈的怒火。
不管是什麼原因,她繼續呆在這裡都不是一個好選擇。
沒人比元傑更清楚陳鳶的重要性,這姑娘出了事,他得提頭去見知府大人了!
他往前走了兩步,將陳鳶擋在身後,振臂高呼。
“神靈在上,請您息怒,眾位信徒虔誠三跪九叩,隻望您原諒信徒們的不敬!”
喊道此處,元傑啪嘰跪倒在地,還不忘喊口號,“一叩首,籃姑大慈大悲原諒,賜予信徒們福寧安康!”
他這麼一喊一叩頭,所有敬仰籃姑的人都連忙跟著叩拜喊口號。
本來這屋子外頭排隊的女子都是來請神靈問籃姑的,一個個都順著元傑口號跪趴叩頭,誰還有功夫去注意陳鳶。
哪怕是阿阮盯著陳鳶,需要喊口號的她也不敢在此刻打擾了大家的儀式。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女仵作毫無形象地撩起袍子,一溜煙就繞到屋子後麵跑沒了影子。
恨得她咬碎了銀牙。
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的陳鳶,說不害怕是假的。
古人迷信,那帶節奏的人,把死人的事情往她身上栽,說是她不敬神靈造成的,跟風相信的人肯定會越來越多。
萬一再來個蠢貨提出燒死她就能讓神靈息怒,她豈不是死得冤枉?
還好元傑機靈,改日一定要請他吃頓好的。
她沒有直接回客棧,而是問了路人,尋去了燒塔仔的地方。
離開人群稠密的夜市,遠遠的就能看到燒得火紅的天空,倒也不必繼續問路。
鎮外推平的乾田上,壘了大大小小三十多座塔。
有些塔隻有五歲孩童那麼高,有些塔有成人那麼高,最高的它有兩層樓那麼高。
這些塔的圓形底座由土磚夾雜紅磚砌成,上麵全部由瓦片堆砌,成鏤空狀。
底座留有火門,以便放入柴火。
此刻柴火已經點燃,燒得十分旺,無需火把,也能照亮周圍。
此刻溫度高得把瓦片燒得像烙鐵般火紅透明,炙熱的火舌從瓦片縫隙爭先恐後的往外鑽,甚至有火苗網上躥得比塔尖還高。
本來應該圍著燒塔唱歌嬉鬨的人們,此刻緊張又害怕的圍成堆,站在一個火光黯淡的地方。
陳鳶擠了進去。
一股帶著水汽的焦灼火磚味撲麵而來。
方才,這些人定是提了水來撲滅這座燒塔。
等她擠到前排,發現剛才瞧不見這座瓦塔,並不是因為它比人矮,而是這座燒塔已經被推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