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久旱之人找到甘泉一般,她下意識地用額頭蹭著那個清涼之物,以緩解火灼般的滾燙。
坐在床邊的皇帝以手覆於蘇容臻額上,試探溫度,一邊冷聲開口道:“朕讓你們好好照顧人,就是這樣照顧的?”
“張德榮。”
聽到皇帝喊到自己的名字,大內總管張德榮心臟一顫:“奴才在。”
“自己下去領十大板罷。”皇帝的話簡潔有力,沒有太多感情,也沒有回旋餘地。
“奴才謝皇上隆恩。”張德榮大叩首,蘇容臻高熱是他疏忽所致,這個處罰他已經十分滿意了。張德榮的語氣裡儘是感恩戴德。
張德榮出殿門之際,金吾衛押著一個宮女進來了。
正是巧心。
這還是巧心第一次這麼距離皇帝這麼近過,可惜此時,她一點旖旎的心思都不敢有,滿心都是恐懼不安。
方才她在房裡睡得正香,便被幾個凶神惡煞的金吾衛從床上扯了下來,披頭散發地押到了這裡。
“撲通”一聲,巧心被推著跪在了地上,一抬頭,便對上了帝王冰涼的眼眸。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其中蘊含的殺意。
“奴……奴婢知錯,不…不,奴婢不知犯了何錯。”
巧心已經害怕到語無倫次了。
“你犯了何錯?”皇帝冷笑道,語氣輕蔑,“你犯了惹怒朕的罪。”
“拖下去罷,四十大板後若還有氣,便發配至永巷,終生不得出。”
巧心欲開口辯解的話被皇帝堵得一句都說不出來。觸怒君上,是何等大罪,難道就因為那個小丫頭片子嗎?
她憑什麼!巧心心裡又驚
又恨,但兩側的金吾衛已經開始把她往下拖了。
“巧心姑娘。”張德榮的徒弟李芳陰聲怪氣地在一旁道,“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事,進了永巷再慢慢想吧。”
“反正有的是時間。”
相關人員被處理乾淨後,殿內的其餘人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
熟悉皇帝的人都知道,他現在的心情很不好。
皇帝轉頭看向診斷結束的太醫院院使,沉聲問道:“她的情況現在如何了。”
“貴人脈多浮緊,如水浮木,重按脈搏稍減不空,是風寒之兆。”(1)
“本該是小症,但微臣觀之,應當是沒有及時醫治,才會高熱不退。不過陛下也不必太過憂心,微臣馬上寫幾味藥,煎好後按時服用,很快就可以痊愈。”太醫院院使小心翼翼地說著。
“很快是何時?”
“這……”太醫院院使一時不知道如何答話,他也不敢保證精確的時刻。
“好了,你下去吧。”皇帝見他一臉緊張,不再追問,“你親自去盯著煎藥。”
“是。”太醫院院使鬆了一口氣,“臣必當儘心儘力。”
皇帝重新將眸光投於蘇容臻的臉上,才剛將她帶回宮,便讓她遭了這樣的大罪,是他的責任。
昨日回宮,天色已暗,他還沒考慮好將她如何安置,便有緊急軍報傳來,臨走前,隻好命張德榮去安排。
誰知道才走這一會兒,就出了這等事。
小姑娘的臉上本就沒有什麼肉,現下又潮紅一片,虛汗密布,看起來還真是怪可憐的。
皇帝敏銳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裡出現了一絲隱秘的疼痛,是為她而起的。
起初救下蘇容臻,不過是因為一時意動,見不了一個頂著這張臉的孩子在外風餐露宿。
後來,他有意將她留在宮中,不過到了此刻,皇帝才開始認真思考起該如何儘心養育她。
再留在綾綺殿顯然不能叫他放心,既然如此……
“李芳。”
“奴才在。”李芳上前恭候聽命。
“叫人將長生殿東側殿收拾出來,小娘子需要的吃穿用度一應準備全了,不得有誤。”
思來想去,終歸還是放在自己身邊放心些。
至於旁人如何想的,從不在皇帝的考慮範圍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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