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自己做了當家主母,自然是想方設法讓女兒不像她當初一樣苦,儘量高嫁。
若不是有兩府婚約在前,以蘇府如今的底蘊,想要再找個傅離那樣的女婿,簡直難於上青天。
徐琴說話,看上去句句都是以大局為重,不過,蘇永世並沒有馬上應下。
他皺眉道:“丞相府那邊可不見得同意。”
“有什麼好不同意的,這不也是為他們考慮麼?不娶個身體健康的宗婦,娶個病秧子回去當牌位供著?”徐琴不理解地問。
他擔心的自然不是這個,蘇永世想著,避開了徐琴的眼睛。
傅家向來重規矩,蘇菁,說到底,出生時不過是個妾生女。
這在傅家那裡,便是上不了台麵的存在。
但最後,蘇永世終是躲不過徐琴逼人的目光,微歎了口氣:“罷了,我改日找機會和傅相說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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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容臻服過藥後,當天傍晚便退了熱。
院使長舒一口氣,又給她開了一個健身裨氣的方子。
東側殿外,院使向皇帝彙報病情:“小娘子的風寒基本已經得到控製,不過微臣為她切脈時,倒發現了彆的不同尋常之處。”
“你直言便可。”皇帝看到了院使臉上的
憂慮之色。
“微臣切脈探出,小娘子似有先天性的心疾,所以才會體質虛弱,輕易感染風寒。隻不過她這種心疾很是罕見,尋常醫者難以辨出,患者常年積弱又無治病之法,便會英年早逝。”
“你可有應對之法?”聽到“英年早逝”這個詞,皇帝心中一跳。
院使察覺到皇帝的不愉,趕忙說道:“陛下不用過於憂心,微臣既已探出病灶,便已有對策。微臣回頭就去翻閱古籍,研究一些調理身子,溫補養心的藥方,小娘子隻需靜心修養,調養幾年,假以時日,身體必定強健人。”
“朕知道了。”
皇帝又對旁側說道,“李芳,院使若是有什麼要事,你務必從旁協助。”
“奴才領命。”李芳忙不迭應下。
“陳院使,你記住,若是能辦好此事,朕予你全家厚賞。在此期間,大明宮府庫中的藥材隨你取用,紫煙閣不對你設限,前朝孤本遺跡儘可查看。”
皇帝享用全天下的頂級資源,此刻自然是賦予太醫最大的協助,以便能治好蘇容臻的病。
“微臣謝過陛下隆恩,不勝惶恐,唯有竭儘全力,結草以報。”
院使謝恩。又補充道:“隻是還有一點,陛下切記。”
“小娘子一定要靜養,在康複之前,千萬不能受驚,否則恐會有性命之憂。”院使神色嚴肅。
皇帝麵色沉沉,他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
否則,他無法保證肇事者的命能夠抵消他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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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容臻不知道從何時開始身上的灼熱慢慢減退,等她悠悠轉醒,雖然身子仍有不適,但已基本無大礙了。
她從床上撐著身子半坐起來,立刻就被看到的景象震住了。
之前她住過的綾綺殿便已是十分華貴,但與眼前所處的宮殿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十金一匹的藍色地牽牛花紋金寶地錦僅僅是被用作地毯,鋪呈到視野儘頭。
名貴木料雕琢的各式用具擺件陳列殿內,排列有致。
龍形鳳紋充斥於每一個角落,繁複美麗,威嚴高貴。
她微一偏頭,便看到了床側紫漆描金山水紋海棠式香幾上擺放的銅鍍金自開門人打鐘。
此時正巧到了巳時,銅人自門內走出,敲擊小鐘,發出陣陣鳴響。
銅人精致小巧,栩栩如生,蘇容臻觀其動作十分靈活,也不知是何機關,有些好奇地看了起來。
蘇容臻一時有些入了迷,連皇帝進了殿都沒有發覺。
“這是今年西洋諸國進貢的銅人鐘,你若是好奇,隻管拆著玩。喜歡的話,朕私庫裡還有許多類似的精巧小玩意兒,你隨時可以去挑著看。”皇帝溫聲道。
蘇容臻見皇帝來了,欲起身相迎,卻被對方用手重新按下。
“你大病初愈,身子乏弱,不必起來了。”
“還有,你我之間不必如此見外。那些虛禮不過是給外人看的。”皇帝說。
蘇容臻重新半靠回床頭,腦子裡回響著皇帝的那句中的“不必見外”和“給外人看的”。
她不算外人,那算什麼呢?
她困惑地望著皇帝,他對她的態度,簡直是好的出奇,就算是第一天相見時,與對其他人相比,他對她也算是寬和體貼。
她享受著這份好意的同時,也不免有些疑慮,但蘇容臻知曉,皇帝是最沒可能對她彆有用心的。
因為皇帝是大鄴朝的至高權力者,有什麼圖謀直接做便可,何必在她身上花費如此精力。
就連在她記憶中久遠的童年時光中,皇帝也沒有這樣強烈地對一個人表露過關心在意。
那邊,皇帝並沒有注意到蘇容臻此刻心事重重。
隻因他也在思考一件事。
他剛剛發覺,直到現在,他與她說話,都還是在稱呼“你”,未免顯得有些太過生疏了。
“你叫何名?”皇帝難得放柔了聲音問道。
蘇容臻渾身緊繃,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就在她思考要不要說一個假名的時候。
皇帝說:“不記得便罷了,我為你取一名可好?”
皇帝發現了蘇容臻的不情願,也沒有逼問。
他沉吟片刻,說:“柔,嬌柔纖和,嘉,美善惠懿,柔嘉二字,朕覺著很合你。”
牡丹嬌貴而不失明豔,纖柔而不畏強權,她便是大明宮中唯一的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