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容臻的目光漸冷。
蕭蕙蕙一抬首,便看到了蘇容臻眸中的冰涼,她的心裡一瞬間充滿了無限的恐慌。
蘇容臻立於原地,靜靜看著蕭蕙蕙掙紮了半晌,見她體力漸漸不支,才欲去叫人營救。
一個郡主,就這樣淹死在了宮裡,可能會對皇帝有不太好的影響。
這是她轉身時唯一的閃過的念頭。
蘇容臻未曾想到,她還沒走出多遠,便與張德榮狹路相逢。
“柔嘉姑娘,您怎麼在這裡。”張德榮微訝道。
張德榮此時穿著正三品的飛魚朝服,一身整肅,手捧一卷著明黃綢緞的玉軸,身後跟著烏泱泱一大片內侍,手抬著無數烏木箱。
蘇容臻一愣:“張公公怎麼也在這裡?”
觀蘇容臻神色後,張德榮敏銳地問道:“柔嘉姑娘是遇到了何事嗎?”
蘇容臻便將蕭蕙蕙落水的事與張德榮說了。
張德榮麵色一變:“小娘子您沒有受傷吧。”
蘇容臻搖頭。
張德榮這才令幾個內監前去營救蕭蕙蕙。
他歎了一口氣道:“福慶郡主往常這個時辰應當出宮了,今日也不知怎麼回事,逗留在宮中,惹出了這種事端,累得柔嘉姑娘您受了驚。”
蘇容臻挑眉,瞧張德榮這態度,看來蕭蕙蕙也沒有她自己說的那般受重視。
這廂兩人在說話,那廂蕭蕙蕙總算被人救了上來。
甫一上來,她就連吐了幾口池水,躺在地上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生命危險暫且沒了,但蕭蕙蕙心裡仍是殘留著恐慌,渾身抖個不停。
見到張德榮朝她而來,她幾乎是帶著哭音訴苦:“張公公,本郡主方才……”
“郡主,奴才一切都已經知道了,回頭自會將真相稟報給陛下。郡主既然不想走,那就先暫且彆走了。”張德榮打斷了蕭蕙蕙的話。
“你……你知道了什麼,莫要聽那小蹄子一言之辭!”蕭蕙蕙自恃身份,即使事情敗露,張德榮也不會拿他怎樣,但聽他此言,心裡還是劃過一絲不安。
張德榮斂起麵上的溫笑,機鋒與老成寒涼儘顯:“郡主方才的話,可是能治個大不敬之罪!”
“憑什麼!”蕭蕙蕙被此話一激,忘卻了方才的不安,質問道:“我是堂堂郡主,她隻不過是個沒有身份的鄙賤之人,本郡主罵她幾句,就是大不敬了?!有何道理!”
張德榮用一種難得的同情的目光,看了蕭蕙蕙半晌,忽然笑道:“奴才言儘於此,郡主自行保重罷。”
蕭蕙蕙還沒有參透他話中意思,便見張德榮神情一肅,將手中的玉軸拉開。
明黃色的錦緞徐徐展開,張德榮目光凝於其上,啟唇高聲道:“爾等聽旨。”
原來是聖旨!蘇容臻一驚,看著旁邊的宮人們齊刷刷跪下,也立馬隨之跪地。
蕭蕙蕙同樣十分驚愕,始料未及,隻有先恭順地跪下。
“鸞書申錫。恩必厚於本支。象服增崇。誼每殷於同氣。載稽令典。用賁殊榮。谘爾柔嘉,天賜予朕。毓秀紫微。分輝銀漢。朕纘承大寶。仰體鴻慈。是用封爾為臨安公主。錫之金冊。克樹令儀。永膺多福。欽哉。”
張德
榮聲音如洪鐘,響徹四周,直入人心。聖旨宣完後,四下良久都是寂靜無聲。
蘇容臻本來低頭聽著旨意,聽到一半,發現出現了自己的名字,便已覺得很是意外。
再到後來,聽到那句,封爾為臨安公主時,她更是心神震蕩,一時失言。
直到張德榮的恭賀聲在身旁響起:“奴才恭喜公主殿下,殿下長樂康寧,萬福金安。”
蘇容臻才回過了一絲神:“公公請起。”
然後她便從張德榮手中接過了那道沉甸甸的聖旨。
蘇容臻仍覺得仿佛在夢中一般,她忍不住將聖旨展開細看。
明黃的錦緞上,龍飛鳳舞的字跡是皇帝親筆無疑,與方才宣讀的旨意字字不差。末尾有“皇帝之寶”篆書之印,丹紅如血,其意昭昭。
周圍的宮人們此時均維持跪地姿勢,齊聲道:“恭賀公主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蘇容臻聽聞這震天之聲,持著聖旨的手指輕顫,她將聖旨緩緩收起,抱於胸前,遲疑片刻後,說道:“都平身吧。”
蘇容臻的內心已經足夠翻湧,但比不上心情大起大落的蕭蕙蕙。
她此刻,一臉呆滯,滿腦空白,耳朵自聽完聖旨後,便嗡嗡響個不停,宮人的賀喜聲讓她更是頭腦混亂。
蕭蕙蕙不明白,為何片刻前還是個野孩子的蘇容臻,此刻就成了金枝玉葉,成了大鄴朝唯一的公主。
不,這不公平。蘇容臻明明沒有一絲蕭氏皇族的血統,怎麼就以外姓之身成了公主?!
而且她沒聽錯的話,蘇容臻的封號是臨安。
長安無人不知,當今聖上龍潛之時,封號正是臨安王。
自古以來,帝王將自己潛邸時的封號賜予子輩,均是存了以其為嗣君之意。
蘇容臻自是不可能作為嗣君,但皇帝之厚愛,可見一斑。
蕭蕙蕙張口欲言,卻發現喉中哽著,讓她一句話也說不出。
張德榮那張假模假式的臉又出現在她麵前:“郡主,還不快去拜見臨安公主。”
“我……”蕭蕙蕙心裡憋著一口氣,出也不是,進也不是,她不想在蘇容臻麵前低頭,可此時的局麵也由不得她。
正在她僵在原地之時。
遠處通傳太監的尖聲響起:“陛下駕到!”
方才站起的宮人又一整片一整片地跪了下去。
蕭蕙蕙膝蓋一軟,還未完全跪下,便聽一道低沉磁性的聲音傳來:“朕的小公主,可喜歡這份禮物?”
《皇朝文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