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轉念一想,這不過是句耳熟能詳的道彆語,時間又已過了十年,該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將二者聯係在一起了。
然而方才回憶起皇帝那句語意不明的話,蘇容臻忽然感覺渾身一股悚然之意憑空升起。
那個“她”,不會指的就是原來的蘇容臻吧。
一瞬間,蘇容臻進宮以來的記憶紛紛蘇醒,繁雜的畫麵聲音在她腦海中徐徐放映。
蘇容臻敏銳地從中捕捉到了一幕,皇帝與她提及自己的心上人時,也是一樣喟歎眷戀的語氣,也是一般模糊地將之稱作“她”。
之前,他說,朕隻後悔沒有早些遇到她。
今日,他又看著她說,你果真與她很像。
說這兩句話時,皇帝的眼底都充滿著悠遠懷戀,不舍與傷感。
一個震驚的猜想在蘇容臻腦中成型,但她還是覺得這太過瘋狂。
如果這個猜想是真的,那這一切都得到了解釋。
包括皇帝帶她入宮的原因。
可,這又怎麼可能?
如果皇帝喜歡的人是原來的蘇容臻,那他又何必要將情愫苦苦埋在心裡多年。
他可是帝王,是天子,是九天之下的至尊,有什麼得不到的女人,何況是一個小小的蘇容臻。
其次,就算皇帝心中的白月光就是原來的蘇容臻,他也不像是那種會尋個小孩子當替身的人,她記得很清楚,他隻是把她當做他的女兒。
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想出這些天方夜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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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伯府,蘇菁已經讓幾名侍女為自己打扮了一個時辰。
描眉,敷粉,點唇,無一不周全。
伯夫人徐琴甫一走進來,就看到了女兒盛裝打扮的樣子。
“今日怎麼打扮得這般精致。”徐琴笑著問。
蘇菁咬唇:“娘,你明知
故問,今晚不是要入宮赴宴嗎?”
剛好徐琴來了,蘇菁有些急切地問道:“娘,你還記得兩月前父親送我的那套衣裙嗎?我想找出來,今晚穿它。”
蘇菁口中的那套衣裙是件豔粉色夾竹桃紋冬裙,豔麗無比,穿上十分奪人眼球。
徐琴一頓,夾雜著些憂慮問道:“菁兒,你是不是有什麼打算?”
今日冬至宮宴,表麵為慶節氣,實則為臨安公主一人。
女兒穿這一身吸睛奪目之裝,若是搶了主角的風頭,豈不是會遭人嫉恨。
蘇菁正處在與丞相府郎君定親的關鍵時候,徐琴不想在這個時候落了人話柄。
蘇菁目光遊移了片刻,還是看向了母親:“娘,今日宮宴可以得見聖上,女兒想著,這是一個機會……”
她的後半句話沒有說完,但意圖已經昭然若揭。
徐琴一直算計著將女兒高嫁,但此刻,知曉了蘇菁的野心,她還是嚇了一跳。
徐琴對皇帝了解不多,不過七年前長安的景象,始終烙印在她的腦海中,洗刷不掉。
那一年,長安城大門緊閉,四處戒嚴,高官百姓都躲在家中,不敢出戶。
那一天,長安血光漫天,空氣中都帶著一股腥甜之味。
到了第二日清晨,府中的暗探回來相報,新君已登極。
傳聞那日宮中屍橫遍野,血肉狼藉,溫熱的鮮血順著含元殿前的金階,流了一路。
蕭衍提劍踏著血水拾階而上,登於頂端之時,手下大將捧著三皇子的人頭過來,“鏘”地一聲鐵甲跪地。
“主上,逆賊已伏誅。”
人頭發絲披散,雙目圓瞪,明晃晃露出的,是三皇子不甘的臉。
其後幾日,逆賊手下儘數伏誅,整個京城都被血洗了一番。
即使過了這麼多年,徐琴仍忘不了當年內心的震撼和恐懼。
每次進宮朝拜赴宴,她都是低垂著頭顱,不敢往帝王的方向看一眼。
如今女兒竟然想著接近那人,怎不讓她憂心。
“菁兒,你可要想好了,陛下不是一個簡單的人,你莫要被他的表象迷惑。”徐琴歎了口氣。
皇帝年輕,俊美,英武而氣魄無雙,是無數少女的春閨夢中人。
但到了徐琴這個年紀,她知道,皇帝或許是個明君,
卻絕不是自己女兒的如意佳婿。
“你若真執著於此,為娘也不攔著你。”徐琴無奈地說道,她終於知道了女兒為什麼對和傅離的婚約一事毫不關心,原來是想著更高的一人。
“但你一定要言行謹慎,不能觸怒了君上。”徐琴細細叮囑,將心中的隱憂化在了每一句言語中。
“知道了,知道了。”蘇菁一想到晚上就可以見到心心念念的那人,早已是滿心歡喜,哪能認真聽得進去徐琴的話。
她將鏡子拿到了麵前,對鏡中自己的妝容十分滿意:“娘,你看我多好看!”
陛下這次一定會注意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