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策和秦詠梅在人情世故方麵幾乎是白癡。
一方麵部隊的人情世故相對簡單。
當然,任何地方都會有人情世故的。
白策要是稍微懂點人情世故的話,也不會原地踏步七八年。
到了南方以後,到處都是親戚戰友同學的,白策和秦詠梅更不用講究人情世故了。
而且南方的人情世故跟北方有所不同。
南方人更直接務實。
比如說你托他辦事,他會提前說,你給我弄條“大前門”,或者給我弄點雞蛋,什麼什麼的。
但北方人不同,一切儘在不言中。
表麵上好好是是,你要是不懂事的話,他笑著給你下絆。
要不怎麼後來人們怎麼說“南方出效益,北方出典型”。
哪怕四十多年以後,東北人還是喜歡務虛。
“老兒,你說媽媽該給劉爺爺買點啥呢?買煙還是買酒好?”
“啥都不用買。”
“嗯?”
“媽啊,你想啊,托劉爺爺辦事兒的人多了,他缺煙缺酒嗎?說不定家裡都成堆了,都想往外扔呢。”
白策也在一旁點頭:“兒子說的對啊。”
“哼!讓你們爺倆一說,咱們就得空著手去了。”
“有東西啊。”
“啥?”
“您剛給我做的那件棉猴兒。”
“傻孩子,那破東西哪能送人啊。”
“破東西?他們能買到嗎?您做的這件棉猴是模仿魔都百貨公司看到的那件吧?”
“是啊,你個臭小子記性還怪好的。”秦詠梅挺高興,使勁擰一擰白客的臉蛋。
白客並不是在替老媽吹牛,他甚至後悔沒把小時候老媽給做的那些衣服保留下來,隨便留下一件,在四十年後依然時髦新潮。
秦詠梅卻不太願意:“不行!這件棉猴我做了好幾個晚上才做出來的,再說送人了你穿什麼?”
“不嘛,就送這個,就送這個。”白客開始耍賴。
秦詠梅歎口氣:“好吧,我再給你做一件吧。”
雖然心疼母親又要熬夜了,白客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
上一世,白客在母親去世以後,漸漸恢複了正常,也略微開始懂點人情世故了。
比如說送禮,這裡邊的學問深了去了。
送好了你能跟對方成為親朋至交。
送不好你跟對方的關係卻越來越遠。
這跟禮品的高低貴賤不完全有關係。
尤其眼下,乾部們都夾著尾巴做人,略微貴重點的禮物打死他們也不敢要。
比如你送他一台自行車,說不定他會直接翻臉。
你他媽這是害我呢。
但你送他一張自行車票,他會慨然笑納。
或者送他點煙酒糖茶,他會推脫,但也不會以完全拒絕。
眼下這個劉縣長也是,因為負責全縣的人事安排,托他辦事的人多了去了。
如果不是礙於情麵,煙酒糖茶這類東西,他肯定是會拒絕的。
但劉縣長這個年齡也有他的心頭好。
他正好到了隔輩兒親的年齡。
劉縣長幾個小孫子、小外孫,至少有一兩個年齡與白客仿佛。
送他一件魔都人才買的到的棉猴,他必然會心頭樂開花。
“可光送人一件破棉襖怎麼行?”
“還有那件的確良。”
“什麼?那是給你爸買的,等夏天他上課的時候穿。”
“的確良這破玩意有什麼好穿的?不透風不吸汗。”
白策也連連說:“對,對,也很危險。他媽你忘了,咱們王司令員就因為穿的確良被燒死了。”
白策說得是真事兒。
部隊有個王司令員,有一年,他回鄉探親。
為了在鄉親麵前顯擺顯擺,特意穿上了嶄新的的確良白襯衣。
走在半路上,吉普車拋錨了。
司機下來修車。
好容易穿了一件漂亮的衣服,哪能老跟車裡待著。
不成了錦衣夜行了嗎。
王司令員就從車上下來,在車尾昂首挺胸,接受大姑娘小媳婦投來的豔羨目光。
沒成想,王司令員正站在下風口。
從吉普車排氣管飄出的一個小小火星,瞬間就把他的的確良點著了。
的確良這玩意很變態,沾點火星就著,著了就撲不滅。
因為的確良隻要著起來,就會立刻沾到皮膚上。
等司機和路過的革命群眾七手八腳把火撲滅時。
王司令員身上已經大麵積燒傷了。
以當時的醫療條件,最好的醫院也沒法將他搶救過來。
當然,白客並不是要禍害劉縣長。
畢竟哪個時代的人都一樣,總是有一些追求時髦的人。
他們並不在意舒適感和安全性,隻要時髦就ok。
“要實在嫌東西太少,還可以把那幾袋奶粉帶上。”
奶粉也是白策和秦詠梅在魔都買的,限量供應,小城市根本買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