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躺滿了人,幾乎沒有下腳之處。
連椅子底下都塞著人。
最離譜的,還有人竟然躺到了窄長的椅背兒上。
廁所一定是鎖著的,作為最好的單間它早已被人占領了。
這年月,內急的人坐火車的話,簡直都能憋死。
椅子上的人更是奇形怪狀。
有拱在座套裡的,有跪著的,有疊羅漢的,有互相吃腳的,還有人下半身在椅子上,上半身在地上。
白客好容易才找到哥哥。
真像白客說得那樣,哥哥簡直就是一匹大馬。
上半身躺在兩張座位上,兩條腿則舉在車廂壁上,正鼾聲大作。
白客猶豫著要不要叫醒哥哥。
因為臥鋪票隻有一張,白客作為小孩子,雖然已經超過一米二了,但厚著臉皮還能跟老爸一塊兒睡。
白宗一米七幾的大個子,肯定是不行的。
突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一回頭,老爸走了過來。
“快把你哥叫醒。”
白客連忙搖醒了哥哥。
白宗站起來,眼睛雖然睜開了,卻依然迷迷瞪瞪的,估計隻醒了一半。
白策拖著他來到臥鋪車廂門口,把臥鋪票塞給他,然後推到乘務員麵前。
白宗至少還能睡上四五個小時,因為到京都的時候都已經快中午了。
“爸,你來過京都嗎?”剛坐下來,白客就問老爸。
記憶中,他覺得老爸好像頭次到京都。
“當然來過了,你不也來過嗎?”
白客這才想起,老爸當年複員時,也是走這條線路,帶著全家人回到南方老家。
隻不過那時候白客年齡太小,根本沒有記憶。
父子倆這樣天南海北地聊著,轉眼天亮了。
有乘務員過來轉簽。
白策問了一下,從京都去往霧都是晚上的車,但已經沒有座位了。
白策剛一猶豫,白客連忙拉他:“算了,爸,咱們就在京都住一晚好了。彆擔心花錢,俺哥乾工程,不缺錢的。”
白策笑了:“沒事,出來一趟儘量彆太累。”
上一世,白客是21世紀才來到京都的。
這一世,這麼早就過來了,不知道它眼下是什麼樣子。
至少火車站跟二十多年後沒什麼變化。
出了火車站剛站定,白策就說:“你們哥倆在這等著,我去買票。”
“我們倆去吧。”白客挺起胸脯。
他知道老爸老實,肯定買不到臥鋪的。
白宗跟弟弟一貫步調一致,也連忙點頭:“對,俺倆去買票吧。”
白策也樂得讓兩個兒子長長見識,連忙拿錢。
白宗卻傲嬌地擺擺手:“不用了,俺有錢。”
白策硬把錢塞給他了。
售票大廳的各個窗口都排著長長的隊伍。
這年月不要說臥鋪票,連座位票都不好買。
但老乾部窗口前卻稀稀鬆鬆,幾個排隊的人也是一副閒庭信步的樣子。
其實隊伍裡隻有三分之二是老乾部,還有三分之一看起來並沒那麼老,估計不知在哪裡弄得老乾部證件。
兩世為人,白客多少還有點識人相麵的本領,能大概看出什麼人心地善良,什麼人好說話。
他在隊伍中尋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