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沈令宜全家出動的提議,沈遠白和沈遠墨對視一眼,沒有開口拒絕。
但是他們的眼神裡始終帶著點猶疑。
仿佛有什麼話想說,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
最後還是沈遠白斟酌著開口:“姐,媽媽她現在的狀態……可能和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沈遠墨跟著解釋:“對啊,姐,我和冰坨子每年都會去看她兩次,每次見麵不到半小時,她就要趕我們走,連話都說不了幾句。”
他們兩從小是沈令宜帶大的,和蘇玉華本來就不怎麼親近。
長大後,這份隔閡也並沒有徹底消除。
特彆是沈令宜七年前離開後,蘇玉華整個人都變了。
他們不是沒試過勸她回來,隻是每一次都以失敗告終。
沈令宜挑眉,問他們:“媽媽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態?”
她之前隻聽劉管家說蘇玉華在T國,其他的沒有多提。
隻有從兩兄弟這裡才能聽到更多的信息。
沈遠白歎口氣:“媽媽她……一直都住在佛寺裡麵,過著近乎苦修一樣的生活。”
現在的蘇玉華,和曾經那個閃耀不可一世的影後完全判若兩人。
她再也沒穿過華麗的禮服,每日都隻穿著樸素的僧袍。
原本那一頭美麗的長發也規規矩矩地盤了起來。
就好像一朵曾經熱烈盛放過的花朵,如今卻已經枯萎,毫無生機。
她獨自一人待在T國,和老沈總的婚姻名存實亡。
兩個兒子似乎也沒有在她心上留下任何痕跡。
說起這個,沈遠白心裡其實是有些傷懷的。
關於“母愛”這一部分,他們三姐弟好像一直都是缺失的,從來都沒有真正擁有過。
大概在蘇玉華的心裡,孩子隻是意外,電影才是她全部的心血。
時至今日,沈遠白都不知道,蘇玉華到底是怎麼看待他們三個的。
為什麼她寧願去異國苦修,也不願意回來和孩子們團聚。
沈令宜打量著兩個弟弟的表情,看出了他們心裡的糾結。
難怪這段時間裡,他們一直都沒有提起過“媽媽”。
大概是一種刻意的逃避吧。
沈星染也在旁邊聽著。
她擔憂地皺起了眉毛,拉著沈令宜的衣擺問:“媽媽,什麼叫做苦修啊?外婆是不是在吃苦啊?”
如果外婆在吃苦,那他們更有必要去拯救外婆了!
沈令宜憐惜地摸了摸女兒的頭。
她抬頭看向兩個弟弟,目光堅決:“這次,我們一起去,把媽媽請回來。”
沈遠白和沈遠墨對視一眼。
儘管還有點糾結,但是他們都點了頭。
總得……總得去見媽媽的。
哪怕每次見麵的時間甚至都不到半小時,還是得見一見的。
“……好,大姐
,我們和你一起去。”
沈遠白問:“辰光那邊怎麼辦?”
沈令宜仿佛早就料到他會這麼問,微笑著回答:“日常事務交給萬盛強處理就好。這次去T國,正好我還有幾個商業合作要談,不耽誤工作。”
在她有條不紊地安排下,就算她離開幾天,辰光依然可以正常運轉。
沈遠白抿唇:“……姐,你是不是早就準備好要去見媽媽了?”
不然的話,為什麼商業合作偏偏是在T國?
T國不是什麼發達國家,除了離華國的地理位置近一點,並沒有太多合作的價值。
沈令宜肯定是早就做好了要去T國見蘇玉華的打算,才會這麼安排。
沈令宜點頭承認:“是啊。”
從回來那一天,她就已經下定決心,要找回所有的家人。
她的家人現在還缺少兩個呢。
先去找媽媽,再去把遲遲不肯回家的爸爸拽回來。
這樣的沈園才是真正完整的家。
《和家人們的一天》的最新一期節目,正好是一個合適的契機和理由。
不過,就算沒有這個節目,沈令宜也打算最近親自去T國一趟的。
既然這是沈令宜早就計劃好的,兩兄弟更是無話可說。
行程就這麼安排了下來,最終定在三天後出發。
當天晚上,沈令宜給沈星染講睡前故事的時候,小丫頭有些困惑地問媽媽:“媽媽,為什麼要去找外婆了,我覺得大舅舅和小舅舅好像不是特彆高興呢?”
難道舅舅們不想見到外婆嗎?
小丫頭完全理解不了。
沈令宜歪著頭想了想,用沈星染聽得懂的話語解釋:“你外婆是一個……嗯,很特彆的母親。在她的眼裡,事業是最重要的。
“做一個演員是很忙很忙的,小時候她陪我們的時間很少。
“我記得有一次,那會小墨還小,不到三歲。媽媽去一個電影劇組裡待了好幾個月才回家。她回家那天,小墨呆呆地盯著她,問的第一句話是——阿姨,你找誰呀?”
說起來其實挺不好受的,都三歲的孩子了,見到自己的親媽都不認識,居然叫對方“阿姨”。
在這種情況下長大,沈遠墨和沈遠白不親近蘇玉華,很正常。
沈星染瞪圓了眼睛:“啊?!”
她追問,“當時外婆是不是很難過啊?”
沈令宜陷入了回憶中,搖搖頭:“難過嗎?好像也沒有,媽媽的反應挺平靜的。”
曾經年少的時候,她也困惑過,不知道蘇玉華到底愛不愛她們。
為了這些不甘心,她以前可沒少跟蘇玉華吵過架。
老實說,她和蘇玉華的感情其實也不是很好。
沈星染撅著小嘴,認真地想了想。
外婆一定也很愛很愛媽媽和大舅舅小舅舅啊,因為媽媽都愛自己的孩子。
或許,外婆隻是不知道該怎麼去表
達。
隻不過,小丫頭到底還是沒和外婆接觸過。
雖然心裡是這麼想的,卻也不敢打包票。
她隻能靠在沈令宜的手臂上感歎:“不管外婆是怎麼樣都沒關係,我都會很喜歡她的!”
沈令宜有些好奇:“為什麼呀?”
沈星染一本正經地回答:“因為外婆生下了我最愛最愛的媽媽呀!如果沒有外婆,也就沒有媽媽,更沒有我了!”
沈令宜再次被女兒暖到了。
她笑得更加溫柔,摸了摸沈星染的小臉蛋:“傻孩子,快睡吧。再過三天,你就能見到外婆了。我的星星那麼可愛,外婆一定也會喜歡你的。”
“嗯嗯!”
沈星染期待地閉上眼睛,期待著三天後的到來。
-
山城一棟破舊的樓房裡。
陳銘宇靠在床頭,麵色陰沉地看著手機。
他的手機上是前幾天關於沈星染的係列新聞。
對於這位“華國目前最年輕的女性富豪”,媒體們用了大幅大幅的篇幅去報道。
在這些媒體眼裡,老沈總轉讓給沈星染的百分之七股份透露出了好幾個意思。
第一層意思當然是對長女沈令宜的支持。
第二層意思嘛……在老沈總眼裡,很可能已經認可沈星染是辰光未來的接班人的人選。
彆看沈星染隻有五歲,她的未來或許早就注定是一片光明坦途。
當然,也有個彆媒體提到了沈星染的父親。
不過大都是一筆帶過,用一種冰冷不屑的語氣。
“背叛家庭的人,都會遭受報應。”
“估計現在他已經陷入了深深的後悔中吧,隻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人還是應該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有這樣的父親,可能是沈星染這位最年輕女富豪的唯一汙點?”
這些評論刺痛著陳銘宇的眼睛。
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氣,似乎想要吐出心中的煩悶。
“哇——我就要買這個玩具!我就要買這個玩具!”
房門外突然傳來小男孩尖利的哭聲,還有陳母的安撫聲。
“哎喲,我的寶貝孫子快彆哭了,買!奶奶這就給你買!”
這種對話,每天都要重複好幾遍。
謝天祚這孩子真是被陳母給慣壞了,整天在家裡就像個小霸王一樣,稍有不順心就要哭鬨。
陳銘宇有些心煩,卻又懶得去管。
他再看了看手機,突然開始懷念起沈星染。
……說起來,星星這孩子,打小就聽話,從來都沒有大哭大鬨過。
就算想要什麼東西,她也隻會用又圓又亮的眼睛可憐巴巴地盯著,不會主動提出來,更不會撒潑耍賴。
……日子怎麼就被他過成了這樣呢?
這麼乖的女兒,說丟了就丟了。
如果他和沈令宜還好好的,這百億股份,是不是也有他
的一份?
門外,小男孩的哭聲還在繼續。
“我還要那個玩具!給我買,快給我買!”
陳銘宇忍無可忍,暴躁地抬頭大罵:“哭哭哭吵死了!彆哭了!給我閉嘴!”
門外的哭聲戛然而止。
小男孩謝天祚誰都不怕,就怕爸爸。
陳銘宇要是生起氣來,是真的會打人的。
陳母絮絮叨叨地念:“乾嘛這麼凶,孩子想買點玩具怎麼了……給他買不就行了?彆嚇著我的乖孫了!”
陳銘宇不耐煩地回嘴:“買買買,有那麼多錢嗎一天都要買!媽,你就慣著他吧,以後有你的苦頭!”
他以前怎麼沒看出來陳母是這樣是非不分的人呢?
陳母不樂意了,聲音猛地提高:“怎麼沒錢了?咱們那彆墅賣了好幾千萬呢!現在咱們隻是一時沒錢而已!
“兒啊,你就這麼一個獨苗苗寶貝兒子,我們老陳家就這麼一個種,我當然要慣著啊!”
說起買彆墅的那幾千萬,陳銘宇就頭疼。
他好像被合作方騙了。
最近幾天,他連合作方的電話都打不通了。
當時對方說得太好聽,他頭腦一熱,把錢全部都投了進去,一分都沒剩。
一開始陳銘宇還做著賺錢的美夢,現在他感覺一切都變成了噩夢。
陳母身體不好,他不敢把真實消息告訴陳母,隻跟她說還要再等等。
陳母傻乎乎地都信了。
陳銘宇沒敢接話,煩躁地揉了揉頭發,沒有繼續開口。
陳母在外麵繼續哄著謝天祚:“乖孫,彆怕,我已經罵你爸爸了!他怎麼敢說你呢?你可是咱們老陳家的寶貝……”
哄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有人在外麵敲門。
陳母住了聲,納悶地自言自語:“是陳霜回來了?怎麼又沒帶鑰匙……”
一邊說著,她一邊走過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