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彩芽和翠花對視一眼,臉上疑惑更甚。
“大郎是個好孩子,卻架不住那個當娘的心思齷蹉!她沒臉上門,倒有臉指使個孩子做這種事!”
一聽不是大郎惹了吳氏,楊彩芽二人皆鬆了口氣。
“讓個孩子做苦力也就算了,她家裡的事,我們也不好越過白叔去管教。也不知道她心眼到底怎麼長的,有話自己上門來說就是!她倒好,讓孩子做這種鬼祟的事,也不怕帶壞孩子!”
原來,大郎進了廚房要幫忙,吳氏哪裡舍得指使他,便讓他回屋歇著。
卻見大郎嘟呶著沒挪步,眼珠子不時瞟向櫥櫃。
吳氏原是笑著和他閒話些村裡的事,說了幾句也察覺出不對來,順著大郎的視線看向櫥櫃——裡麵正堆著白叔送來的那幾袋雜糧白麵。
發覺吳氏突然止住話頭,視線和自己的落在一處。
大郎手腳都不知如何擺放,心裡又急又愧,卻又無法解釋,漲紅的小臉越垂越低。
吳氏看著五味雜陳,無奈長歎一聲,這才放滿心不自在的大郎家去。
“不說楊府這些東西是賞給誰的,白叔知道送過來,是他的好意和本分。以前白叔哪次回京,帶了東西過來不是先緊著我們的?白叔是個知道感恩和輕重的,推拒的恨了,隻會讓他心裡不踏實。”
“他領著楊府的工錢,自己蓋房買地,日子過得好。我要不是顧著白叔的心意,念著你們能偶爾吃頓實在的,也不想拿楊府的東西,受楊府的恩惠。”
“柳氏倒好!才嫁過來一年不到,倒當起白叔的家來,生怕咱們占了她半分便宜!她也狠得下心,讓個不懂事的孩子做這種事!真是不是自己生的,一點不知道心疼!”
“有了這事正好,往後我們也再不拿白叔送來的東西,我心裡還痛快些。吃過飯,我順道把東西都送過去!”
吳氏是越說越氣柳氏,想到大郎耷拉著的背影,眼角發酸。
“娘犯不著為這種人生氣,把東西送回去就是,咱知道白叔的為人就行。”翠花忙開解道,“往後我多帶著大郎一塊兒,不至於讓他被柳氏欺負就是。”
大郎真是兩頭難,既不能不聽柳氏的話,也不能轉頭就和白叔告狀。
攤上這種德行的後娘,最苦的就是孩子。
柳氏若是自己生了兒子,白叔家隻怕還有的鬨騰。
楊彩芽歎氣搖頭,等吳氏平複下來,才將寫好的話遞給翠花。
“方舉人家隻少奶奶一人要酸辣蘿卜,我們先將那剩下的半缸送過去,湊足五斤,賣一百文錢。其他人要,也是這個價。既然我們已經跟茶攤和徐記定好了,本著做生意的原則,總不好換了個買家,就廉價賤賣。得把價錢定死。”
“家裡還剩下些新鮮蘿卜,佐料還有一大半。等把菜缸收回來,咱們把現有的原料再醃製起來,以備後用。”
吳氏和翠花點頭應下,又說了幾句大郎的事,等吃過飯,吳氏便準備出門。
五斤酸辣蘿卜,正好用之前擺攤用的盆子裝滿,用乾淨紗布封好,由翠花抱著。
吳氏用籮筐裝了雜糧白麵,和翠花一道出了門。
不過一會兒,翠花就空著手回轉。
“娘二話不說把東西放下,接過盆子就走了。”翠花撇撇嘴,“柳嬸子還裝模作樣的推辭,也不照照鏡子,那雙眼裡的綠光都能把糧袋子戳出兩個洞來!”
話沒說完,自己先就捂著嘴笑,滿臉促狹。
被翠花這麼一形容,對上柳氏那副精打細算的小氣模樣,楊彩芽也繃不住,無聲大笑。
等楊彩芽午休醒來,隱隱聽見廳堂內有說話聲。
卻是吳氏前腳才走,白叔後腳便進了家門,見午飯是白麵疙瘩,正奇怪柳氏怎麼不年不節的,舍得用白麵。
開始還當是柳氏待大郎好,特意做了頓好吃的,話趕話才問明白,原來是吳氏將東西送了回來。
見自家婆娘得意的神色,略一聯想吳氏的性子,還有什麼猜不到的?
剛升起的欣慰,就被怒火燒的一乾二淨。
白叔顧著大郎,勉強吃完飯,將柳氏叫進東間狠說了一頓,算著時間,就拖著柳氏,將東西又搬了過來。
吳氏三人既已經說定了,翠花自然不會再收東西。
“如今家裡也有了新的進項,白叔的好意我們心領了。這些東西您拿著自家吃用,大郎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正該多吃點好的。”
翠花這句話可是給白叔提個醒——總不能全便宜了柳氏,柳氏既然白得了好東西,自然該大方給大郎吃,最好頓頓都吃。
白叔情知這事做岔了,此時無法挽回,瞪著柳氏,悶聲應下。
“大郎也四歲了,該啟蒙識字。”翠花又道,“白叔要是放心,每天下午讓大郎歇過午覺就過來,趁著我在家,先教大郎念幾個字,即便我有事不在,彩芽也能帶著大郎描紅練字。”
這卻是求不來的好事。
白叔臉上一喜,隨即愧色更重,又道歉又道謝,暗下決心要好好說說柳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