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轉過頭——哪兒來的良駒?!不對,哪兒來的馬!
楊彩芽愣愣看著圓湖邊上,那匹大馬掃著尾巴,踱到湖邊大石旁,低頭吃起青草。
大石下麵的矮草叢裡,零散落著一團青色布料。
視線順著布料落到湖裡,倒映樹影的碧綠湖麵上,浮浮沉沉飄著一團黑影。
楊彩芽眯著眼睛仔細辨認,哦,是頭發。
什麼?是頭發?!
楊彩芽打了個哆嗦,視線在大馬、布料、湖麵上快速掃視,唬得雞皮疙瘩都站了起來——難道馬的主人淹死了?
今天根本不適宜出行啊!
楊彩芽暗罵一聲,疾步跑向上遊,顧不得多想,隨手把鬥笠一丟,縱身躍入湖中。
在水下眯著眼睛辨認,確定方位後,奮力滑動,伸手抓上溺水者的手臂,楊彩芽嘩的一聲探出湖麵,手肘勾著溺水者的脖子,單手劃了兩下才發現這人好重!
楊彩芽胡亂撥開濕頭發,隻能兩手架著對方的腋下,使勁蹬著腿,脫口道,“喂,你沒事吧?喂!你醒醒!”
聲音卻因為久未開口說話,嘶啞而細弱。
那人絲毫反應也沒有。
好不容易遊到岸邊,楊彩芽半蹲著身子,使儘了所有力氣,閉著眼咬著牙,身體斜得幾乎貼上地麵,七手八腳的把人拖出了水麵。
這麼一番折騰居然都不醒!難道死透了?
楊彩芽癱坐在地上喘了幾口氣,來不及細看,忙又手腳並用的爬到那人身側。
心裡急的簡直想哭——撿回匹大馬當牲口勞力,她是一萬個願意!但附帶撿個死人是什麼情況?
“不管了,儘人事聽天命。”楊彩芽強打起精神,想把人抱起半坐著好把胃裡的水吐出來,卻發現手腳都使不上力氣。
楊彩芽哀嚎一聲,咬牙切齒道,“我是為了救你。你,你要是活過來了,可彆找我秋後算賬啊!”
啪!啪!啪!
對著那人臉上左右開弓,連扇了幾個耳刮子,又往肚子上捶——捶不出水來,打醒了也算救人成功。
楊彩芽打得手都疼了,腦子倒是因此冷靜了幾分,抬頭一拍額頭,她怎麼把人工呼吸這招忘了!
雙手剛壓上那人胸口,就見那人眼睫微微顫抖,緩緩睜開了眼睛。
“喂,你醒了?”楊彩芽動作一頓,忙要伸手扶人,“快,快坐起來,彎腰把水吐出來!”
那人臉上本來還有些恍惚,聞言似嚇了一跳,直挺挺坐起身,抬手擋開楊彩芽的手,滿臉戒備的看著楊彩芽。
楊彩芽一怔,微微退開距離,這才有心仔細打量眼前人。
眼前的少年看著不過十七八歲,身材頎長,皮膚微黑,呈現出健康的小麥色。
**的上半身肩寬腰窄,晶瑩水珠順著多一分嫌壯、少一分嫌瘦的肌肉滑落,勾勒出十分漂亮的倒三角曲線,半坐起的腰腹微硬,顯出兩道好看的馬甲線。
濕透的烏黑長發披散在肩頭,額前零散幾根濕發下,眼尾上翹的丹鳳眼微微眯著,褐色眼眸似蒙著層薄霧,顯得焦距有些渙散,不僅全無丹鳳眼的冷冽,反而澄澈如一汪清泉。
形和神太過衝突,楊彩芽不禁心口一跳。
視線再往下,少年隻穿著一條青色粗布褲子,挽起的褲管卡在小腿肚上,修長的雙腿隨意彎起,自在隨性,絲毫不顯粗魯。
楊彩芽瞥了眼草叢裡的布料,扶額哀歎。
這人哪裡是溺水?分明是脫了衣裳下湖泅水。
隻是你就是技術再好,也彆浮在水裡睡覺啊!
她是一時失去了冷靜,但任誰看他剛才那副樣子,都會以為是浮屍吧!
楊彩芽暗罵了聲二貨,低著頭心思轉了好幾圈。
這人看著不像農戶人家的孩子,但穿的是舊粗布衣褲,到底是不是官裡村的人?
她剛才情急之下開口說了話,這事要怎麼圓回去?
心中正亂著,就聽少年有些困惑的聲音響起,“你,是誰?乾嘛,打我?”
楊彩芽抬起頭來,見少年捂著微微發紅的臉,皺眉看著她,臉上戒備已經不見了,反而露出種受了莫名委屈的孩童模樣。
這種神情,她在翠花和大郎臉上都看到過。
壓抑而克製。
雖然滿是不甘不忿,卻因為種種顧慮,無法釋放,隻能默默獨自承受。
可是他一個十七八歲的人,在古代已經算能獨當一麵的大人了吧。
怎麼看著跟個小孩子似的?
楊彩芽心中升起股異樣,隻是看著少年,抿著嘴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