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小路便蕩漾著大郎咯咯歡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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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彩芽抬腳踹開門,奮力顛了顛肩上的藤框,使出最後的力氣,快步衝向西廂房。
大郎忙反手將院門虛掩上,一手一隻小籃子,顛顛跟上楊彩芽。
三十斤的負重真不是蓋的!她們還繞了點遠路,快把她累死了!
楊彩芽把藤框卸下,放到西廂房門口,坐在地上直喘氣。
“彩芽姐,喝水。”大郎放下籃子,從廚房水缸裡舀了杯水,“彩芽姐,下午還去摘嗎?要不要推平板車去?”
平板車和麻袋都得帶去,有曹卓幫忙,大郎這個超低齡童工可以下崗了。
楊彩芽笑著搖頭,拉過大郎的兩隻小手,心疼的看著他,輕輕朝一雙小手上的紅痕吹氣。
“彩芽姐,我不怕累!”大郎有些不好意思,又舍不得抽出手,黑葡萄大眼亮晶晶的,“爹不在家,彩芽姐家有事,我,我怎麼能不幫忙!”
楊彩芽張手就要抱大郎,占便宜以表謝意。
大郎尖叫一聲,笑鬨著要躲。
楊彩芽一把撈起大郎,走回上房,把小包子丟到炕上,得逞的親了一口,才掏出小冊子,挑著大郎認得的字,指給他看。
“那明天早上我再來找彩芽姐?”大郎看懂“寫字”二字,忙正色點頭,“彩芽姐的意思,下午的功課不能耽擱?隻早上上山摘蛇葡萄?”
估計大郎下午來之前,就能把蛇葡萄都運回來,到時候讓曹卓跟他說清楚就是。
楊彩芽也不多解釋,笑著點頭。
等大郎拎著壓著四個鳥蛋的籃子離開,不過一會兒,吳氏和翠花就前後腳進了門。
三人聚在廚房旁的西廂房,吳氏邊洗野菜,邊嘖嘖感歎,“這蛇葡萄葉也看不出有什麼特彆,還真能賣五文錢一斤?三十斤可不就是一百五十文錢!”
“娘,彩芽說這才三分之一呢,全部摘來,就是近五百文錢!”翠花剝了三個水煮鳥蛋,往吳氏和楊彩芽嘴裡塞,“蛇葡萄根不得比葉子重?哎呀,這得有多少錢?”
吳氏聽得直笑,佯罵翠花“小財迷”,轉頭看楊彩芽低頭寫字,心疼道,“這事要麼緩一緩?等翠花漿洗的活計做完,讓她跟你一起去。”
“哎呀,娘,你看彩芽上山下山的,臉色多好!大郎都不喊累,村裡哪家孩子不是這麼長大的!要讓彩芽還像以前那樣過日子……何苦呢。我看這樣挺好,您瞧我都不擔心!”
鄉下孩子有鄉下孩子的養法。
吳氏聽翠花這麼說,見楊彩芽抬頭眯著眼笑,略一想便也不再糾結,放開手腳讓孩子們自去折騰。
翠花接過楊彩芽寫好的話,眯著眼滿足的咀嚼鳥蛋,念給吳氏聽。
“今天帶上大郎,不過是想讓他帶著我認認路。等吃過飯,我跟著你們一起出門,趁著中午走動的人少,推了平板車把蛇葡萄運回來。趁早趕回來,也不耽誤大郎的功課。”
“蛇葡萄摘完,等果實成熟就要到明年夏末初秋。這一季咱們還得瞞著人,儘數搬回家裡來。我一個人去繞著小路走,動靜不大,省得引人注目。等以後村裡的人知道這蛇葡萄的好,那就不是我們一家的東西了。根葉以後由著彆人分去賣,但這釀酒的秘方隻我們自家有,到時候有了本錢,就是這果實要花錢買,咱也不怕。”
“等晚上把蛇葡萄處理好,明天您帶著翠花去一趟鎮裡,先把根葉賣了,再把酒缸買回來。我們晚上辛苦些,趁早把果實釀了,封好酒缸放著,這事才算初步落定,咱們隻等著一個半月後,推銷出去!”
吳氏和翠花沒有不同意的,臉上皆是躊躇滿誌。
用過飯,吳氏和翠花各去上工,楊彩芽拉了放著麻袋的平板車,直奔基頭山。
楊彩芽找到地方,剛將平板車停好,就見斜坡處翻上來一個高大身影,正是曹卓。
“彩芽!”曹卓眼睛一亮,忙將手中衣裳抖開,露出剛摘的兩大串蛇葡萄,又指向一旁的大樹下,“我按照你交待的,連根帶果實一起摘,你看,我摘的行不行?”
大樹下已經累了小山似的蛇葡萄,連根帶葉絲毫沒有弄破果實。
離飯點不過過去兩刻鐘,曹卓這個成年勞力果然能乾!
楊彩芽習慣性的微笑點頭,大拇指豎起一半,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在曹卓麵前是可以儘情開口說話的。
不由暗自搖頭,開口笑道,“阿卓太厲害了!有你幫忙,不出半個時辰,我們就能全部摘完!”
曹卓雙眼更亮,似得了獎賞的孩子,忙將衣裳兜著的蛇葡萄小心放下,晃了晃手中柴刀,興奮道,“彩芽你歇著,我一個人就能全部摘完。”
“我們一起!”楊彩芽擼起袖子,也晃了晃自己帶來的小耙子,眨眨眼,“我們來比賽!看誰摘的多!”
曹卓一愣,隨即笑逐顏開應了聲“欸”,生怕被楊彩芽搶先,轉身便跳下斜坡。
高大的身形一起一落。
揚起的飛塵混在陽光中,旋轉著歡快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