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彩芽忙招手讓翠花幾人看,田間頓時就爆發出一陣脆笑。
曹卓循聲望過來,汗涔涔的俊臉上絲毫沒有往常的拘謹緊張,迎著眾人的笑聲,不禁也咧嘴一笑。
一口齊整的白牙襯著弧度完美的薄唇,立時就讓周遭黃燦燦的麥穗失色。
有那性子潑辣的婦人瞅見,愣了愣揚聲笑著打趣,“哎喲,這得虧是個傻的!否則得勾去多少村裡大姑娘的魂兒喲!”
善意的玩笑,立時又引發了一陣哄笑。
楊彩芽幾個小姑娘忙收住笑,看著臉色漲紅的曹卓,仍是憋不住的肩頭抖動。
直到斜陽墜落山頭,餘輝綿延罩上田埂間,地裡忙碌的一道道身影才漸漸消散。
英兒和小魚趕小雞仔似的,哄著跟了半下午的孩童各自回家,小紅接過曹卓幫著扛的麻袋,分到各人手上,衝楊彩芽和翠花笑道,“這些拾的穀穗拿回去讓你白叔幫著打好,少說也能吃上一陣子。方舉人家的花生地已經收完了,明天咱們就能去耮花生。等吃過早飯,我就去喊你們。”
楊彩芽自然點頭應下,眾人這才互相道彆,各回各家。
見幾個孩子滿載而歸,兒子滿臉掩飾不住的開懷興奮,權氏臉上的笑前所未有的鬆快,忙打水讓他們洗手洗臉,放好小麻袋,這才進廚房端出最後一道湯,領著幾個孩子往後院走去。
曹家菜地辟在前院,後院全做了曹卓的練武場,十分開闊寬敞。沿著外牆豎著練武用的木樁,東邊兩株老樹上吊著兩隻沙袋,院牆角落是山風的馬棚。
山風的食槽內已經堆滿了草料,而靠著正房外牆的石桌上,也擺滿了飯菜。
白叔和柳氏並肩而坐,正和吳氏低聲說笑,見權氏幾人進來,吳氏視線轉到曹卓身上,高聲笑道,“咱們的小英雄回來了,快,快坐我這裡來。”
曹卓一愣,楊彩芽和翠花已經笑著推他落座。
大郎樹袋熊似的張手抱著曹卓的脖頸,賴著不單獨坐,嘴巴撅得老高,“吳嬸嬸,你怎麼也跟我搶師父!還以為回了師父家,能清靜清靜呢。”
說著小大人似的歎了口氣。
眾人一陣大笑。
曹卓忙低頭拍著大郎,低聲哄道,“我已經跟他們說了,隻收你一個徒弟。大郎彆歎氣。”
大郎立即笑得見牙不見眼,再次得到師父的保證,得逞似的滿足溢滿小臉。
曹卓這個“老實”人,卻是實實在在的鬆了口氣。
這一大一小似模似樣的有來有去,惹得曹家後院笑聲一陣高過一陣。
“這一路回來,我可沒少聽人說你曹大哥和你娘如何威風。”吳氏起初聽到傳言的驚嚇早消散的一乾二淨,方才又追問過細節,心情由驚變喜,此刻聽大郎這麼說,忍不住又上下打量柳氏一眼,笑意更甚,“你師父被搶了有什麼打緊,跟你娘學武去。”
尚不知自家娘親如何威武的大郎又好奇的要追問,柳氏忙往大郎嘴裡塞了個饅頭,看著吳氏的眼中,露出了幾分親昵的嗔怪。
白叔忍笑咳了一聲,見柳氏能撇開以前那些不知所謂的小心思,和大家真心親近起來,心中說不出的快慰。
等眾人說說笑笑喝了湯吃過幾口飯菜,權氏便拿出特意去村口雜貨鋪打的幾兩老酒,替吳氏幾個大人都倒了一杯,端起自己那杯,笑道,“我帶著阿卓搬來官裡村,一晃就是七年。因著阿卓的病……平日裡總是拘著他,生怕他受一點委屈。自以為是為了他好,如今才算幡然醒悟,孩子自有孩子的緣法。”
“要不是機緣巧合認識了彩芽,又有大郎這個好孩子陪著,我這個做娘的,又怎麼見得到他比往常七年都要多的笑臉。”
“不光是幾個孩子,咱們幾家人能像現在這樣親近,都是天定的緣分。今天的事,我們也不用非分個你我,那些用在外人身上的客套話我就不多囉嗦。這一杯我先乾為敬。”
權氏說罷仰頭喝乾酒水,亮了亮杯底,一貫溫和的笑容透出幾分爽利。
眾人聽著無不動容,曹卓護著大郎的手不由緊了緊。
白叔和柳氏,吳氏相視一笑,二話不說各自端起酒杯。
幾個大人連喝三杯才放下酒杯,話題就從今天的事轉到了各家瑣事上頭。
席間的熱鬨氛圍就多添了一分暢快,湧動著一股深交的默契和溫情。
楊彩芽見酒杯空了,正要找酒壇子倒酒,就聽曹卓懷裡傳出連聲咳嗽。
卻是大郎好奇偷摸著嘗了一口,嗆得大眼睛眯成了縫,抱著酒壇子直吐舌頭。
曹卓反應過來,手忙腳亂的又是奪酒壇子,又是往大郎嘴裡喂湯。
熱燙灌下去,嘴裡的辣勁更甚,大郎嘴也抿成了縫,梗著脖子往下咽。
眾人看看曹卓的窘迫,又看看大郎的狼狽,急切立時化作一陣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