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花抱著放錢的小陶罐,把新結算的銀子銅錢丟進去又倒出來,來回幾次,覺得那清脆的銀錢聲響怎麼聽都聽不夠,“扣掉買蘿卜的錢和小紅她們的工錢,徐記結算的錢還剩三兩一百三十文錢。趕上我和娘一年的工錢了!”
楊彩芽看著翠花抱著陶罐的守財奴模樣,無聲大笑。
“待會我跟權嬸子去鎮上,拉下個月的漿洗衣物。”翠花摩挲著陶罐,恨不得親上兩口,“彩芽,那個葡萄酒,你是不是要開始那個什麼第二道工序了?我要麼跟權嬸子說一聲,留下來先幫你?完了我直接去鎮上找權嬸子,幫著拉車子就是。”
葡萄酒要釀的好,秘訣就是看好發酵初期和中期兩個時段,還有就是對應這兩個階段加上佐料——佐料再簡單普通不過,就是白糖。
這兩件事看著簡單,卻要把握好時間和分量。
要是一個不好,這一千多斤的葡萄酒可就全廢了。
因此楊彩芽十分慎重,第一次封口之後一直親力親為。
今天要加第二次白糖,再把原本留了縫的酒泥封嚴實,她一個人完全做得過來。
見楊彩芽笑著搖頭,翠花心知她對釀酒這事十分看重,自然不會勉強胡來,既然不用自己幫手,便也不多耽擱,戀戀不舍的收好陶罐,這才去曹家找權氏。
楊彩芽一頭紮進西廂房,獨自忙活了大半天,快到午時,拍上最後一口封得嚴嚴實實的酒缸,這葡萄酒釀製的工序才算徹底完成。
楊彩芽剛坐到石桌邊歇口氣,就聽門外傳來漸行漸近的腳步聲。
探頭一看,進來的卻不隻翠花一人,身後跟著李大爺,還有抱著菜缸的李大娘。
是來結算茶攤賣的酸辣蘿卜的?
怎麼連李大娘也來了?
楊彩芽心中疑惑,忙起身笑著請人進屋裡坐。
翠花邊上茶邊和楊彩芽解釋,“我才幫權嬸嬸把車子拉到村口,就遇上李大爺李大娘了。李大爺老當益壯,一個人頂我和權嬸嬸兩個,那一車子厚重衣物到李大爺手裡跟紙片一樣輕似的,轉眼就幫著拉回曹家了!我和權嬸嬸得多花一刻鐘呢!多謝李大爺!”
李大爺聽得哈哈大笑。
“這丫頭嘴巴抹了蜜了?”李大娘把菜缸放到炕上,拉著翠花打趣兩句,才轉口道,“這個月賣得慢了些,到底也賣完了。這是一百六十文錢,你們數數。”
翠花忙放下茶壺,就勢靠到李大娘懷裡,嘩啦啦的撥著銅錢,“李大爺老當益壯,李大娘就是……女財神!”
這都亂誇的什麼呀?
楊彩芽忍俊不禁,伸手擰翠花的臉。
李大娘護著翠花躲開,摟著翠花笑得不行,忽然感歎道,“往後不能常見了,大娘還真是舍不得你們兩個好孩子。比起家裡那幾個調皮搗蛋的,還是你們招人稀罕。”
“可不是。這茶攤一收,往後就難常見麵了。”李大爺接口道,語氣慈愛,“你們要是閒了有空,就多上家裡來玩。陪我們老兩口說說話,彆嫌悶得慌就行。”
翠花扒拉錢的手一頓,滿臉意外。
楊彩芽恍然點點頭,原先的疑惑化成了擔心——這茶攤做的好好的,怎麼突然要收?不會是李家出什麼事了吧。
李大爺察覺到楊彩芽眼中的擔憂,和李大娘對視一眼,都露出了讚歎的笑容——徐掌櫃跟他們不住口的讚楊彩芽機敏,還真是沒說錯!
“好孩子彆擔心,我們走這一趟,就是想把這事說清楚,省得你們不知緣由白擔心。”李大爺笑容越發慈愛,“是我這身子不中用。家裡孩子擔心我這起早貪黑的累著,勸著我們收茶攤。我想著孩子們孝順,沒得硬撐著讓他們擔心的理,這才決定收了茶攤。”
又看著翠花故作歎息,“倒白得了翠花誇一句老當益壯,不中用咯。”
臉上笑意卻絲毫不見晦暗,翠花這才收起滿臉意外,忙義正言辭的又誇了幾句。
屋內又是一陣歡笑。
“今年冷的早,他這老寒腿是一年比一年重。”李大娘笑著接口,“孩子們念叨了好幾天,說家裡又不缺這幾個錢,讓我們老兩口回家享福。本來我們還惦記著你家寄賣的事,後來知道你家和徐記做成了大生意,心裡替你們高興也放下心來,這才定下收攤的事。今天把菜缸和錢都送過來,再做完這最後幾天,就收攤了。”
原來是這樣!
老來享福,對李大爺老兩口來說,不做茶攤倒也是件好事。
對楊家來說……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楊彩芽放下心來的同時,想著東廂房裡耮來的幾大袋花生,地窖裡的大白菜,心思飛速轉動,臉上的笑容就越來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