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卓急了,垂頭歪著臉直直盯著楊彩芽,語氣急切,“彩芽,我是認真的。你不願意嗎?”
比起任何要麵對的未知,眼前這個心思純粹情意真摯的少年,恐怕是她今世唯一不用花心思去揣摩去謀算,唯一能放下所有心防去麵對的人。
楊彩芽緩緩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中已是一片軟和清明,“阿卓,我等你。你也等我,等到時機合適,你說什麼,我都隻會回答一個‘好’字。”
曹卓歪頭想了片刻,隻聽明白自己沒被拒絕,臉上急切就被鋪天蓋地的喜悅取代,猛地抬起頭來緊緊拉著楊彩芽的手,不停點頭,又把楊彩芽往自己這頭扯了扯,熟門熟路的道,“彩芽,我又想親你了。”
親你個大頭鬼!
楊彩芽抽出手把逼近的俊臉推開,又好氣又好笑,“彆胡鬨!這事沒成之前你我都要保密,你不準往外說,包括你娘。”
見曹卓鄭重點頭,偏著頭又要湊過來,楊彩芽忙岔開話題,“你留個能送到信的地址給我,你去京城以後,我寫信給你。”
“好!”曹卓立時被轉移注意力,找出紙張寫下一串住址,“這是守約哥哥留下的人的地址和姓名,你寄給他,寫明轉交給我,我就能收到。”
楊彩芽仔細折好收進懷中,交待道,“你的病情要是有進展,記得要告訴我。”
曹卓點頭如搗蒜,掰著手指就開始算什麼時候能回來,楊彩芽聽得又羞又甜,嘴角的笑止也止不住。
裡屋昏黃燈光下的淺笑低語似乎比月光還輕,輕易就被院內的重物搬動聲,權氏幾人的高聲招呼和說笑聲掩蓋不見。
夜色深沉,又是一年秋風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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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送爽,送來的除了官裡村又一年的豐收,還有西北平亂大軍的新一輪捷報。
京中封賞各軍將兵的聖旨快馬送往西北軍前,當事人還沒接到旨意,京中已經掀起熱火朝天的議論——先鋒軍中郎將曹意曦連立戰功,威名更上一層,擢拔為正四品下懷化中郎將。一年不到,官職連升兩級,京城定國公府一時門庭若市。
官大官小都是官,在村民心中沒有太大區彆,官裡村八卦的最厲害的卻是曹意曦的婚事——話裡話外都是羨慕女家有福氣。搭上個高門大戶不說,未來夫婿還如此能乾,從軍八年幾乎是一步一成就,年紀輕輕就立下赫赫戰績,女家再勢弱,從今往後也隻有高枕無憂跟著享福的份兒。
楊彩芽看完曹卓寄來的信,心中亦是感歎。
吳氏讚過曹意曦重孝重情,但看曹卓說辭,曹意曦除了孝義,卻更是個心思細膩,彆有柔情的人。
她原來還奇怪曹意曦出身名門,又早定下親事,怎麼適婚年齡早過了還沒完婚。
看了曹卓的信才明白,曹意曦竟是曾立下不立業不成家的誓言,不等到自己有能力有身份能護女方萬全時,就不成親。
沒想到那樣一副冷峻外表下,竟是這樣一腔令人動容的情意。
楊彩芽心中暗讚,想著信中曹卓對曹意曦的欽佩崇拜,不由嘴角上揚,挑燈提筆,就著西北戰事的話題,說起曹卓父兄大仇得報的事,洋洋灑灑的也回了厚厚一疊信。
自曹家進京後,曹卓每個月都要來送來厚厚一遝信紙,導致楊彩芽做炭筆的速度趕不上用的速度。
回完這次的信,楊彩芽乾脆叫上翠花和大郎,一口氣做了一年分的炭筆出來。
隻是這備下的數十支炭筆卻是越用越慢,曹卓的信也從每月一封,變成了兩月一封。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順光六年的日曆翻進臘月時,曹卓新寄到的信帶著風雪的冷意送到了楊彩芽手上。
手邊的茶水已經涼透,楊彩芽捏著信紙,眉頭緊蹙,如老僧入定一般動都不動。
一旁做針線的吳氏和翠花察覺她的異樣,對視一眼目露擔憂——曹家一走就是一年多,權氏雖常送節禮回來,曹卓又和楊彩芽通信,但具體治病情況如何,她們卻是不甚清楚,隻知道這一年多已經換了兩三撥大夫。
吳氏忙抬手在楊彩芽眼前晃了晃,“彩芽,曹卓信裡說了什麼?他還好吧?可是曹家在京裡有事?”
楊彩芽回過神來,強壓下心中的驚疑,笑著搖了搖頭。
吳氏和翠花鬆了口氣,繼續趕製手中的過年新衣,你一言我一句說起過年的事來。
楊彩芽笑著湊在一旁聽著,不時點頭附和,心思卻是轉了好幾轉,思路還來不及理清,就聽屋外傳來叫門聲。
吳氏三人聽到那兩道熟悉的聲音都是一愣,忙下炕穿鞋,急匆匆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