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媽媽心中罵的解氣,不動聲色抽出手,就見白叔湊上來,塞過來幾顆足量的銀子,語氣十分狗腿,“多謝餘媽媽這幾年對我的照顧。今晚我們先在門房湊合著歇一晚,晚上幫著七小姐安頓下來,明天就搬去客棧,在京裡轉兩天買點路上吃用,打算儘快上路,到時候就不再去府裡叨嘮了,勞煩餘媽媽代我們和二夫人道聲彆。”
餘媽媽看見柳氏就來氣,聞言默然點頭,收好銀子轉身就走,交待府裡派來的人一句“好吃好喝伺候著,把她們那寒磣模樣養得能見人些。有事就往府裡找我,辦好了到時候府裡有賞”,就自回楊府複命。
三個下人都是得了仔細吩咐的,對著個二夫人看不上的庶出小姐熱絡不起來,卻也懶得招惹,到了飯點,兩個婆子就拎著食盒送進去。
吳氏三人正在屋裡收拾衣物,白叔一家坐在外頭院內吹風吃茶,柳氏見到食盒眼放綠光,上前就搶了過來,“我來擺菜,不麻煩二位。”
婆子見白叔一家就是這麼“幫著”安頓人的,不屑的瞥了眼屋內忙碌的三個身影,丟開手樂得清閒,砰的一聲帶上門,自去燒好菜吃好酒躲懶。
大郎上前虛搭上門閂,蹬著小短腿跟進屋。
眾人探頭看了看內院大門,確定再無動靜,擺菜的也不擺了,收拾的也不收拾了,齊齊圍坐下來,放鬆下來的身型透著疲憊,大眼瞪小眼互看了一會,不約而同低聲笑起來。
柳氏捏著肩膀,脖子轉的哢哢直響,“這幾天可真夠受的!我算是知道那些戲子都是不好當的了,唱出大戲給人看真是不容易!可憋死老娘了!”
她們幾個大部分都是裝的,柳氏那對著外人的蠻橫勁可是本色演出。
眾人會心對視,壓抑著不敢大笑,憋得肩頭抖個不停,大郎不知道府裡發生什麼事,隻扒著柳氏拍馬屁,“我娘最厲害了!彩芽姐,我娘都按著你說的辦成事了嗎?”
何止是辦成,還順帶把人三姑奶奶當狗罵了!
眾人揉著笑得發酸的臉頰,大事初定,憋屈了數日的心口一片鬆快。
想著吳氏幾人路上真是吃儘了苦頭,白叔和柳氏忙收了笑,接著擺菜,招呼眾人邊吃邊說。
翠花一手捏著筷子,一手掰著指頭算,“等拿到東西,白叔家就能順利先離京了;我們這頭也不必擔心二夫人再使壞,隻等著過兩天再把話放出去,楊府還等著嫁彩芽,就算找到我們頭上,也不能怎樣;再看好時機,就能實施最後一步計劃,來個一了百了!”
吳氏給楊彩芽夾菜,“彩芽,那兩樣東西什麼時候能拿到手?”
這事還真不好說。
楊彩芽想了想也不急著談後續計劃,示意大家先吃飯。
等收拾好食盒,大郎就拎著守在門後放風,楊彩芽掏出小冊子寫字。
“白叔已經說了要在京裡逗留兩天,時間上倒是不急。您外出走動的時候警醒些,給小王太醫送禮品時避著人。要是送禮的時候東西還沒送來,您就給王府門房留句話,等等消息。如今我們裝模做樣鬨得兩廂不合,有事您或是柳嬸子隻管大搖大擺的找來,做出副上門找茬的樣子無妨,既能通消息,又能做給看門的人看。”
眾人聽完點頭,楊彩芽拿起換下的破舊外裳,拆了暗袋掏出張紙,遞給白叔。
吳氏看著那張紙神色恍惚,白叔忙仔細收好,看著吳氏三人保證道,“這是四姨娘留給彩芽的東西,等我們到了江南找到地方,一定會打點好的。你們隻管放心。”
那紙是張地契。
是她在四姨娘留下的嫁衣裡發現的,上頭的地址她雖不認識,但從她看過的地方雜記的內容裡判斷,和她本來選中要落腳的江南重鎮離得很近。
後來說起計劃時,問過吳氏才知道,四姨娘本是江南的小戶人家出身,家中父兄不成器,敗光家產導致家破人亡,留她一個帶著吳氏,隻能自賣給當時在江南任官的二老爺為妾,這地契是家境破落前,四姨娘的母親偷偷為她留下的嫁妝。
如今能瞞過二夫人傳到她手上,吳氏亦覺得是上天注定。
楊彩芽想到這裡,見吳氏麵帶戚容,不願她多糾結過去,忙又寫道,“至於放話出去,給牽扯進單府親事的幾家人臉上抹點顏色之事,白叔不用操心,我會想辦法讓人去辦,省的有什麼變數,你們耽擱太久不離京,引起楊府懷疑。”
白叔沒有異議,楊彩芽這才揚起愉悅得意的笑臉,寫字寫得豪氣:“現在各自的銀錢都先分開拿著,等到將來大家彙合到一處,我們再立新家的賬本!”
吳氏和翠花聞言跟著笑得歡快,雙雙捂著的不是楊府給換上的新外賞,而是裡頭縫了塞著銀票的暗袋的裡衣。
這回輪到柳氏樂嗬嗬的掰著指頭算了,“二夫人賞了五十兩銀子給我們,還給你們結算了這十幾年的月例工錢,嘿嘿,她不是大方的給了個一百兩的整數麼?這一百五十兩扣掉之後的花費,可還能剩下不少呢!那的老虜婆做派哪點老娘都看不上,就這好麵子,銀子給的爽快這點,老娘勉強跟她說那兩句謝恩的話!否則,呸!”
還真是爽快!小王太醫那兒還順便宰了二夫人兩百兩!
眾人簡直忍不住要大笑出聲,吳氏挑眉冷笑,“等著彩芽脫身,二夫人答應備的嫁妝還能換好大一筆錢!她不是要補償我們這十幾年吃的苦麼?就讓她一次補償個夠!”
帶進丞相府的嫁妝!那得換多少錢?!
柳氏隻覺得銀子滿天飛,想得直吞口水,抱著楊彩芽一疊聲哎喲叫,“我的彩芽呀,你這小腦袋是怎麼想出這麼多招數的!快給嬸子摸摸,給我肚裡孩子沾點靈氣!”
眾人悶聲笑得七歪八倒,大郎聽著屋內的熱鬨,儘職的守著門,卻也忍不住,跟著咧嘴傻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