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彩芽忙張目四望,溪水清淺得看得見水底的細沙碎石,哪裡有曾經泅遊在山風湖裡的那道恣意身影,水麵上連根頭發絲都沒有。
再去看溪邊大馬,卻是越看越無法確定是不是山風。
楊彩芽剛繃起來的心弦一鬆,頹然抱膝蹲在水中,衣褲須臾被水浸濕也全然無覺。
即便死遁成功,她依舊不得清閒。
要謀劃來江南後的生計,要打理家內外的大小事情,要和林家寨打交道。
除了睡覺她的大腦就沒停止轉動過,她以為她已經足夠忙。
忙到無暇去理會深埋在心底的暗湧思念。
原來不過一個似是而非的契機,一匹若有相似的馬,就能輕易擊潰她架起的心緒堡壘。
無儘想念,記掛和憂心如決堤洪水,衝破她刻意守護的心防,排山倒海的衝擊著四肢百骸。
楊彩芽第一次徹底釋放出心中各式思緒,一時越是想越是委屈,抬手對著棗紅大馬狠拍水麵。
大馬被水濺得搖頭擺尾,打著鼻響好似在討饒抱怨,楊彩芽看得噗哧笑出聲,眼角酸澀卻化作淚滴滑落,似幽怨似無奈的喃喃低語透著疲倦,“死阿卓……你到底跑哪裡去了……”
大馬耳朵似有感應的往前一豎,馬蹄輕揚,踏水踱到楊彩芽身邊,馬臉輕輕拱著楊彩芽肩頭,似在安慰傷心的少女。
水聲四濺中夾雜著突突鼻響,楊彩芽被鬢毛掃得臉側發癢,埋在膝頭的淚臉微揚,拍著馬臉嘴角微揚,就聽岸邊有人喊了聲“山風”。
窸窣腳步聲後,疑惑的找尋話語嘎然而止。
山風二字落入耳中,楊彩芽卻覺得大腦當機,完全無法理解消化這兩個字的簡單意思,幾乎是僵硬著脖頸轉頭循聲望去。
縈繞在夢中心間的熟悉身影赫然挺立岸邊,墨綠直綴襯得寬肩窄腰如雕刻般線條流暢完美,衣擺係在腰間露出穿著同色長褲的筆直長腿,黑布短靴沾著細碎乾草,長臂自然垂放身側,一手拎著捆綠草,一手在看清眼前一人一馬時倏然握拳收緊。
那雙麵對她時,總是盈動著歡喜笑意的鳳眸閃過一絲意外,隨即翻湧著難辨的數種情緒,沉靜之後清亮如六月的高懸烈陽。
楊彩芽卻覺得視野越來越模糊,手腳竟有幾分發軟,扶著山風起身,抬腳就往岸邊那道身影跑去。
嘩啦啦水聲隨著踉蹌步伐越響越大,越大越亂,楊彩芽張著手聲音暗啞,“阿卓?阿卓!”
兜在衣擺裡的山莓儘數落入水中,噗通輕響斷斷續續,清澈溪水轉眼就分布著點點野果嫣紅,煞是好看。
曹卓卻覺得那紅刺得人眼角發酸,越離越近的嬌俏小臉上的淚痕,更是輕而易舉的就壓過了他所有猶豫思慮。
身體的本能比大腦先一步做出反應。
草捆砰的落地,長腿一邁長臂一伸,忙一把扶穩腳步淩亂,好似隨時就能跌入水中的楊彩芽,曹卓張了張嘴,嗓音比楊彩芽的更加暗啞,低沉話語仿佛一聲歎息,“彩芽,彩芽。你哭什麼?這麼著急忙慌的,要是摔著了怎麼辦?”
怎麼辦?
管他怎麼辦!
楊彩芽搖頭再搖頭,臉上濕漉一片分不清是淚水還是溪水,微涼素手順著手臂上緊緊扶著的大掌摩挲,撫過長臂摸上曹卓半垂的俊臉,感受到手下傳來的暖意和切實觸感,才破涕為笑,“阿卓,阿卓,真是你……真是你。”
說著話音微頓,胡亂抹了把眼淚,忽閃著水洗過似的大眼笑道,“阿卓,你怎麼會在這裡?一年多不見,本事見漲啊?居然能騎著山風找到這裡來?”
即便是這樣的境況下,還要克製自己,怕他被她的情緒影響。
怕他見不得她哭,怕他因此緊張無措。
曹卓隻覺得心口鼓脹,身形微彎俯下身來,即莫名留戀又本能順從的任楊彩芽撫著自己臉龐,垂眸細細打量著她的神色,長指已經自有意識的觸上眼前的淚顏,擦拭的動作溫柔而小心,語氣透著感歎和試探,“你是不是回來就直接來這兒,還沒進過家門?吳嬸子他們都在我家跟我娘說話呢,我帶著山風出來吃草。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裡來了?這段溪流太偏避,就不怕遇上不長眼的歹人?”
我去!信息量好大!
楊彩芽大腦再次當機,鬆手退開幾步,仰著淚痕未乾的小臉,愣愣看著曹卓,有些呆怔的視線上下打量著曹卓,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指著曹卓滿臉訝然。
“傻彩芽。”曹卓情不自禁翹起嘴角,腦中閃過二人相處時的點滴,心頭一動抬手掩唇咳了一聲,語帶促狹,“問你話呢!嗯?”
嗯你個球啊!問話的立場反了吧喂!楊彩芽愣怔過後,越想越是鬱悶憋屈,心頭竄起股邪火,意味不明的點點頭,輕哼一聲,微眯的雙眼中,閃動著危險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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