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急匆匆的,腳步都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淩亂。
柳氏隻當他少年郎皮薄,被自己打趣得招架不住,托著縮在背帶裡的玉娘哈哈大笑。
柳氏對李廣年的態度沒有特彆之處——楊彩芽目光微閃,挽著柳氏走向後院,轉口問道,“白叔怎麼今天還去五裡村?”
“他哪裡閒得住!家裡又沒事,虎子幾個也勤快,今天仍是一大早就來找你白叔去了地裡。”柳氏答道,見玉娘掙紮著伸手要抱楊彩芽,乾脆解開背帶,“也就做一上午的農活,中午回來吃過飯,我們就收拾收拾去鎮上。店裡怎麼樣?怎麼突然和大郎跑回來了?”
楊彩芽將鋪子的事和吳氏交待的話說了,接過玉娘抱在懷中哄著逗著。
柳氏幾不可聞的低哼一聲,語氣古怪,“大嫂想得周到,不過那小權氏母女可不用彆人操心。自己帶齊了車子箱籠過來的,許巧兒這兩天去鎮上都有自家車夫趕車。今天去鎮上過節,自然也坐自家的車子。哪裡用得著和我們擠在一處。”
直呼小權氏母女的名字,沒有用昵稱,更聽不出親近之意。
楊彩芽一怔,柳氏腳步慢了下來,略去權氏秘辛,將小權氏初到曹家和自己的衝突說了,話裡話外都暗示權氏和曹卓對這門表親並不親近。
楊彩芽聽得暗暗咂舌: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許巧兒驕縱,小權氏更是嘴裡不饒人的跋扈。看來曹卓的擔憂沒錯,這就是一對攪事精!
隻是照柳氏這麼說,家裡怎麼會這麼安靜——依柳氏的脾氣,既然和小權氏一開始就不對頭,兩家一牆之隔,柳氏每日裡都和曹家有來往,怎麼會放過這麼好的地利,不去有事沒事踩踩小權氏?
楊彩芽才想到這裡,兩人走過穿堂跨進後院,就看見西牆上的小門關的嚴絲合縫。
見楊彩芽疑惑的看過來,柳氏眉頭動了動,語氣已經恢複如常,“你知道我的脾氣,小權氏那做張做致的模樣我可懶得應付。還有那個許巧兒,成天說話不好好說,捏著個嗓子嬌聲嬌氣的也不嫌累得慌!我是看都懶得看她們一眼,和權姐忙完零嘴鋪的事,正好歇兩天關在家裡帶玉娘準備過節。就沒往曹家走動。”
小門緊閉,柳氏不過去,看樣子權氏也沒有刻意帶著小權氏母女來楊家走動——這何止是對這門表親不親近,簡直是滿心戒備。
若真是關係好的親戚,權氏又怎麼會不帶著人和交情頗深的楊家來往,修補修補小權氏和柳氏關係。
怪不得這幾天食肆清靜的很,沒見許巧兒再來耀武揚威,也沒見小權氏來露臉,原來是有權氏拘著。
楊彩芽多少鬆了口氣:有曹卓維護在前,許巧兒這位突然冒出來的“情敵”,她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但她無心,難保彆人無意。她裡裡外外忙得很,實在不想還要分心去應付這些莫名其妙的人和事。如今曹家態度明確,她身為楊家一員,跟著柳氏這個長輩的態度走,倒也省事。
柳氏已經轉口說起彆的事,“五裡村八十畝地,已經收了過半的早稻。今年家裡的口糧不愁了。還有一大半的富餘能用到食肆去,這可能省下不少買米買麵的錢!”
原來在官裡村,白叔家那五畝良田就夠一家子一年嚼用,如今這八十畝早稻的產量可想而知。
楊彩芽收攏心思,仔細聽柳氏算糧米用度。
大郎已經換了身乾淨衣裳出來,噔噔噔跑到二人身邊,聽二人說的是家中庶務,小臉神色一凜,也不再頂著半濕的頭頂去逗弄玉娘,仰頭垂手仔細聽柳氏和楊彩芽說話。
楊彩芽見狀暗暗點頭,等柳氏話音落下,笑著和大郎說道,“等你下次書院休沐,五裡村那塊地的糧食應該都收完了。到時候你把賬冊帶上,跟著你爹一塊去打糧收糧,糧產的賬目要怎麼記,你和你爹商量著記錄清楚,回頭仔細報給我聽。”
讀書人精貴,能供得起家中兒孫進學的,無不盼著兒孫一心撲在學業上,早日讀出功名。
楊家人自然也是如此。
隻是楊彩芽卻不想本末倒置,讓大郎讀死書,讓楊家人把大郎單純當個讀書人“供養”起來——教養的根基和潛移默化的觀念灌輸同樣重要,她可不希望大郎隻顧著讀書,養成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學究做派。
不時總要在楊家人耳邊念叨孩子學習庶務的重要性,和大郎的書信來往也以家中境況和生意為主,讓他時刻記著自己也是楊家一份子,就算無法事事親身參與,也不能兩耳不聞窗外事。
柳氏在大郎教養問題上向來唯楊彩芽馬首是瞻,聞言自然沒有異議。
大郎正色應下,絲毫沒有猶豫,和楊彩芽商量道,“書院裡有座藏書樓,裡頭有不少蘇州府府學抄印送來的書,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各樣的書都有。我明天回了書院,找找看有沒有和農務相關的書籍。要是有家裡能用上的,我就慢慢抄錄下來,帶回來給家裡用。”楊彩芽心中一動,笑道,“好,不管家裡用不得用得上,多看多學總是沒壞處的。不拘江南農務,要是有介紹其他地域的,比如西域或是其他異域農務的書,你幫我留留心。如果外頭能買到的,你就把書名記下,告訴我一聲。”大郎誒了一聲,西牆小門忽然吱呀一聲被人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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