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疏,前頭鋪麵的喧闐漸低,角門卻是一陣喧嘩,李富貴和李長貴帶著家小聯袂而來。
後院眾人聽見動靜迎出來,白叔重新引見吳大壯和林煙煙幾個林家寨的人,隻說是青山上的山民,眾人又是一番寒暄。
吳氏拉著富貴媳婦,一個謝李家心細特意捉了蜘蛛送來,一個謝楊家有心特意備了節禮,富貴媳婦招手讓大兒媳婦送上回禮——李家裝了些點心下酒菜過來,還有一壇上好的金華酒。
翠花接過送去後院,折身將備給李長貴家女眷的團扇送上,一時食肆穿堂內歡聲笑語不斷。
人都到齊,吳氏滿臉是笑,招呼道,“讓他們小輩自去看花燈逛夜市去,我們把穿堂收拾收拾,都搬到去後院吃酒喝茶。”
這會兒過了晚飯點,食肆也漸漸冷清下來,富貴媳婦和長貴媳婦聞言,留下幾個兒媳婦幫忙,跟著吳氏去前頭收拾鋪麵準備關門。
幾家男眷搬桌椅,女眷泡茶擺酒菜,孫子輩的幾個小男娃竄前竄後,食肆後院的笑鬨聲一陣高過一陣。
等後院重新擺好兩張大圓桌,吳氏關好店門,帶著富貴媳婦長貴媳婦,還有山寨的幫工返回。
曹卓身份特殊,少不得又被李富貴幾人拉著敬了一回酒。
李家幾個小男娃圍著大郎這個“小長輩”嘰嘰喳喳,大郎端著架子有問有答,眼神卻是不住的往曹卓和李廣餘身上瞟,一副迫不及待想要出去玩的模樣。
楊彩芽看得忍俊不禁,見玉娘窩在自己懷中打著小哈欠,起身道,“玉娘困了,我先帶她回房。”又衝大郎擠眼睛,“你不是約了同窗逛夜市?待會兒我們一起過去。”
大郎臉色大亮,圍在他身邊的小包子們跳著一陣歡呼。
柳氏忙起身跟著楊彩芽去安置玉娘——楊彩芽晚上回青山村,等著明早收家具,白叔一家晚上就睡她的房間,權氏就和吳氏一起睡。
見兒子酒暈上臉,端著酒杯一麵應著李富貴幾人的話,一麵目光飄忽不時瞥一眼上房,權氏溫和的笑更柔和了幾分,催著小輩出門,“好了,你們也不用陪著我們在這裡乾坐著,都出去玩吧。”
說罷要去端醒酒湯,喊他們喝過解解酒再出門。
小權氏突然唰的一下起身,攔下權氏笑道,“哎喲,哪用麻煩姐姐親自去,讓巧兒幫著端來就是了!”
許巧兒和小權氏同時起身,不等小權氏話音落下,便二話不說急匆匆往後院廚房疾步而去。
權氏隻當她們和其他人不熟,搶著露臉套近乎,到底當著李家人的麵不想讓二人太難堪,便笑著點點頭,招呼要跟去的李家兒媳婦坐下,“讓巧兒去就行了,都彆客氣。”
小權氏暗暗鬆了口氣。
許巧兒卻是渾身緊繃,好容易才將裝著解酒湯的瓷碗一一擺進托盤裡放好,探手從袖袋裡掏出個小紙包,暗暗深吸一口氣將紙包打開,露出裡頭細白粉末。
“成敗在此一舉,隻要能把你表哥……後頭的事有娘給你做主,你彆怕也彆隻顧著害羞,一定要把這事辦成了!到時候就是我們在你姨母麵前揚眉吐氣的時候!”
小權氏的交待浮現在腦海中,一字一句如重錘敲擊在許巧兒的心上,震得她耳中嗡嗡作響。
捏著紙包的手不由自主的輕顫起來,粉末撲簌簌落了大半在托盤外灶台上。
許巧兒唉呀一聲低呼,忙小心放下紙包,一麵抖著手拿抹布擦去抖落的粉末,一麵神色的緊張的回頭往外張望。
院內兩張圓桌坐滿了人,比方才拜月乞巧的時候更加熱鬨。
觥籌交錯間,那道自己心心念念的挺拔身姿端坐如鬆,俊顏帶笑側耳聽著身旁人說話。
許巧兒漸漸鎮定下來。
圓桌上的人忽然偏過頭去看向上房,就見柳氏挽著楊彩芽走下上房台階,一邊笑著說些什麼,引來吳氏幾個的打趣附和,一邊擺擺手,圍坐的小輩們紛紛離座,分成幾撥有說有笑。
穿著輕薄夏衫的楊彩芽站定在離座的曹卓身邊,正揉著大郎的腦袋淺笑低語,身旁曹卓半垂著頭,薄唇抿成一道愉悅弧度。
一個嬌俏柔婉,一個挺俊如鬆。
書房裡那一幕刺眼的溫馨畫麵再次撞入許巧兒的眼中。
什麼狗屁義妹!
仗著自己有個義妹的名分,就這麼沒臉沒皮的貼著表哥不放!
表哥的和顏悅色應該是屬於她的!
念頭閃過,許巧兒徹底冷靜下來,緊張神色化作勢在必得的肅然,快手快腳擦乾淨灶台丟開抹布,透著興奮和羞意的目光在托盤上打了個轉兒,取出一碗醒酒湯單獨放到一旁。
瓷碗叩著灶台一聲輕響。
許巧兒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捧著小紙包將剩餘的粉末儘數倒入碗中,細白粉末在濃黑的醒酒湯中浮沉打轉,轉眼融化得無影無蹤。端著托盤和瓷碗跨出廚房,耳邊喧鬨如潮水般漸漸褪去,滿心滿眼隻餘不遠處那道高大身影。許巧兒麵上揚起輕笑,抬腳走向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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