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笑得大眼睛成了一條縫。
餘先生暗暗觀察曹卓,老眼也眯成了一條縫,心中不免嘀咕——他細細回想了大半天,隻更加確定曹卓不可能也不應該見過自己。被曹卓叫破身份一事,實在是怪哉。
想到這裡,餘先生等白叔敬過酒開了席,便瞅了個空對曹卓說道,“聽聞守約近來因著流民一事,忙得顧不上回家。不知你什麼時候能得空?方才聽你問大郎的功課,倒是功底不錯,見識不差,老夫一路南下遊曆,已經許久沒和年輕後生談學問,不如有空我們兩坐下喝一杯,好好聊聊?”
剛才他在楊家乍見餘大人,實在是又疑惑又意外,才會不經思量就脫口叫破。
雖然讓他用話圓過去了,但說到底是他魯莽——各人有各人的際遇緣由,既然餘大人有意隱瞞身份,他又何必追根究底。
他本想放下此事,隻拿餘大人但尋常長輩來往。
這樣聽來,他對餘大人的現狀好奇,看來餘大人對他也有些好奇。
曹卓心念微轉,麵上卻不動聲色,仿佛餘先生真是看得起他的學問,想和他交流切磋,“晚輩不敢。等下次休沐,一定帶上好酒請餘先生喝一杯。”
這位後生倒也是個妙人,餘先生嗬嗬的笑,點點頭不再多說。
餘然在一旁靜靜聽著,似有些不解自家先生對曹卓的態度,卻十分乖覺的離座,和大郎一起擔當起倒酒的任務,在男眷、女眷兩桌來回張羅。
酒菜過半,年紀最小的玉娘還沒犯困,全程歪著青腫嘴角哼哼唧唧喝酒的餘先生先一頭醉倒了。
看著栽倒在桌麵上,撐在桌上的手中還捏著半杯酒的餘先生,楊彩芽望了望天——餘先生酒量一如既往的淺,這位情商酒量都堪憂的老書呆子,真是混過京官的老大人麼?
玉娘隻覺得餘先生醉倒的姿勢,跟家裡旺財來福鑽狗洞的樣子一般無二,拍著肥嫩的小手咯咯笑起來。
餘然有些訕訕然,紅著小臉想戳醒自家先生,眾人忍不住笑起來。
權氏便笑道,“先把餘先生送回去歇息吧,他那份兒月餅給他留著。待會兒吃過月餅,我們娘幾個在家裡說說話,白叔和阿卓帶幾個小的到外頭玩去。”
其實青山鎮的中秋節比七夕、中元節還熱鬨,晚上有燒鬥香、樹中秋、點塔燈、放天燈、舞火龍可以看。
不過是因為餘先生主仆有傷在身,不好去街上跟人擠,兩家人才沒進鎮。
大郎一聽這話,忙推著白叔去安置餘先生,拉著餘然道,“我跟李二叔家和李三叔家的那幾個孩子約好了,待會兒一起去青山河放天燈。你跟我一起去吧,我介紹村裡玩的好的給你認識。”
自己還是個孩子,就把李家的小孫子喊成了孩子,眾人不禁一陣大笑打趣。
餘然卻是臉色大亮,他許久都沒有同齡玩伴做耍,聞言強忍著興奮猛點頭。
等安置好餘先生和玉娘,眾人分吃了月餅,坐著喝過一盞茶,白叔便拿出做好的天燈分給幾個孩子,和曹卓一起帶著幾個小輩出門。
村內各家各戶的牆內傳出一陣陣說笑聲,村裡孩童東跑西竄,青山河上空已經飄著不少隨風飄升的天燈。
大郎彙合了李家一眾小跟班,拉著餘然就往青山河跑。
李廣餘輕輕扯了下李廣年的衣擺,衝曹卓幾個說了句“我去看著幾個小的,河邊人多彆擠著了”,就虛攬著白叔一道跟了上去。
翠花在後頭跺腳,喊著讓大郎小心些看顧好餘然,就見大郎頭也不回的擺擺手算是回答,正無奈間就覺得身邊一亮。
李廣年將一盞包了薄薄木條的天燈遞給翠花,垂著眼道,“我給家裡侄子們做的,這是多出來的一盞,加了木條飛的比尋常天燈要穩要高,你要是不嫌棄,就,就送你。”
楊彩芽聽得暗笑,強忍著才沒打趣李廣年話中漏洞——這麼巧多出了一盞,怎麼自家人不給要給翠花?
翠花卻是沒有深想,見天燈比旁的精巧,立時笑起來,“多謝廣年哥!我們彆落後了,去河邊搶個好位置!”
說著就拽著李廣年的袖口小跑起來。
翠花對著熟人,不分男女都有些大大咧咧,李廣年暗中觀察早知她個性,之前也沒少被她拽著拉著,隻是此刻見她臉上真心實意的歡喜,不由心頭發熱,一衝動就轉手反拽了翠花的袖口。
見翠花毫無所覺,李廣年微微失望。
看著越跑越遠,一個興高采烈一個腳步躑躅的兩個身影,楊彩芽有些哭笑不得——廣年哥已經算是木納的了,沒想到翠花更是個遲鈍的!
她這頭正憂心李廣年情路坎坷,頭頂就傳來一道沉沉低語,“媳婦兒,剛才拜月神你許了什麼願?”
這話好耳熟,似乎七夕時也被問過。楊彩芽偏頭去看曹卓,見他麵帶酒暈,一雙鳳眸卻比平時還要亮上幾分,不由微微一笑,“比起我許了什麼願,你是不是應該先給我解惑?”話中有話,曹卓眉梢微挑,勾唇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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