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彩芽話音有些飄忽,一張一合的櫻唇水潤誘人,“是縣令夫人上次傳的話?你這次去蘇州府到底立了什麼大功?交接……你要升任還是調任?”
“流民一事是大家的功勞,又有常刺史統管,我立的功勞自然和流民無關。”曹卓劍眉微挑,低沉話音拖得又長又慢,“你說我能立什麼大功?除了和販私鹽有關,最近兩道也沒有其他大動作。”
咳咳,不是說好了以後不再拿她販私鹽的錯處說事麼,話說的這麼含沙射影乾什麼?
楊彩芽丟了個白眼給曹卓,乖覺閉嘴不再追問。
曹卓哈哈大笑,摟了摟懷中人兒,垂頭抵著她的額頭,接著道,“至於是升任還是調任,現在我也不能確定。要等常刺史正式發公文才好說。至於認義女的事……你先說說我給你的舊邸報你看完了沒有,可看出什麼了?”
當初問及如何解義兄妹之局時,這家夥就說過要她自己動腦,看過邸報之後再來找他解答疑惑。
她自然費心仔細看完了。
楊彩芽再次丟了個白眼,挪著身子坐直,張著素手伸到曹卓眼前,掰著手指道,“第一個疑點,都說常刺史是淮南道、江南道的好官能吏,但他在刺史之位上已經連任九任,一做就是二十七年。第二個疑點,先帝景宏年間還好說,到了新帝順光年間,尤其是最近五年,巡鹽禦史換過了好幾撥人,幾乎都是三年任期不滿,就換了人。這兩件事太奇怪了!”
確實奇怪,依照邸報上所記載的升遷頻率來看,巡鹽禦史這樣的重位肥差,竟然更換的如此頻繁,要麼是前任能力太差,要麼是爭搶的勢力太多太厲害。
而常刺史不說年年考績評優,就說他聲望和官聲赫然,也不該近三十年不挪位置。
聯想到曹卓是受定國公之命,落戶江南道做官的,她不得不深問。
楊彩芽深深看進曹卓眼中,低聲道,“你初入官場不過一年多,去哪裡知道餘先生的底細,更不可能是以前在京城見過。是不是定國公提點過你?這次聯合巡鹽禦史揪了幾撥販私鹽的人,是否也是定國公暗中提點過你?”
話音剛落,就見曹卓俊臉上綻放出大大的笑容,比他身後的星空還要奪目。
如陳酒般醇厚的嗓音透著愉悅,“我媳婦兒果然好眼力。巡鹽禦史的頻繁換人其實說怪不怪,兩道鹽務占本朝近六成的份量,這是份肥缺,幾方勢力暗中打擂台,才導致了這個位置上的人都做不長久。不過……騰文帝剛登基八年,江南遠離京城,各大職位換的換,補的補,任那些彆有用心的人爭搶也無用,騰文帝冷眼看著他們折騰了這麼多年,恐怕這次之後,巡鹽禦史又要換人了。”
新帝登基,自然要換上自己的人——比如調任兩道後威名大振的蕭翼蕭節度使。
定國公府聖眷正隆,窺曹卓行事,便知定國公是新帝死忠,那麼先不論定國公,曹卓也是間接替新帝辦事的。
那麼常刺史呢?
楊彩芽眼睛忽閃,就聽曹卓繼續道,“至於常刺史的連任,就更不奇怪。你不知道,常氏一族是前朝的異姓王,盤踞兩道長達近兩百年。先帝改朝大訊朝後,常氏仍舊鎮守兩道,幾輩人傳下來,蘇州府的刺史之位可以算是雷打不動的世襲職位。任由兩道風雲變化,常氏的地位都不會變,也不能變。”是指京城和地方勢力的製衡之術?常氏盤踞兩道近兩百年,曆經舊朝新朝勢力盤根錯節,即便上頭換了**oss也不可能將其連根拔起,徹底洗清百年權勢,與其拔出蘿卜帶出泥,一個不小心就要引發兩道動/亂,還不如就放著常氏不動。
的確如曹卓所說,常氏的地位不會變,也不能變。
隻是……牽扯到新舊朝的勢力磨合,不用她深究,就能想象得到兩道官場是如何的暗潮洶湧。
拽著曹卓肩頭的掌心有細細冷汗,楊彩芽心中大動,試探道,“巡鹽禦史和常刺史如何,跟義兄妹一事有什麼關聯?你的意思是……這次蘇州府給你的嘉賞,很可能是調任?”
一點就通。
曹卓情不自禁又重重親了楊彩芽一下,笑道,“這次巡鹽禦史的舉動剛好和督水監整頓水利的事撞到一起,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所以我才說不能確定是升任還是調任。本來我的打算,是盯著調任去的。但凡我調任去蘇州府,那裡誰又知道我們兩家的根底,義兄妹的名分不攻自破,我說要娶你,哪個敢置啄?”
好麼!原來是打算直接釜底抽薪,換個地方抹去本來就不實的名分。
這解決辦法可真夠簡單粗暴的!
楊彩芽扶額,“你要是調任去蘇州府,不論是做什麼官職,和青山鎮的縣尉相比,可不是一個檔次的。你就不怕官場傾軋,有人等著捉你錯處,掘地三尺把你在青山鎮的所作所為翻出來說事?義兄妹的名分可不難查。”
不過是哄騙外人的小手段而已,他自有一百種說法能圓過去。
鬼丫頭這麼說,與其是擔心,不如說是拿話戲虐他。
曹卓大笑起來,輕輕捏了下楊彩芽的鼻子,俯下身來,“你還信不過我得能力?好媳婦兒,你隻管等著我上門提親,這些細微末節不用費心去想。”說著就無賴的糾纏上來,再次攉住楊彩芽雙唇。越過曹卓寬厚肩背,視線所及竟是雲卷雲散,落在院落中的月光愈加清明,楊彩芽緩緩閉上雙眼,心中思緒漸漸歸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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