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打賞,繞指柔
有風起,紛紛雪花打了個旋兒,卷進遊廊下,台階上立時覆上一層雪光。
白茶輕輕跺了跺腳,聽著身後遊廊內玉娘歡快的笑聲,果斷轉過身,揚起笑臉走向翠花和玉娘。
廊邊長椅上的小籃子也疊加上層層雪花,紅茶扭頭看了眼蹲在玉娘身邊的白茶,好半晌才轉回頭,籠著袖子看向小廚房,忽閃的眼神再無遮掩。
小廚房有火光竄起,半開的窗扇散出熱氣,也同樣卷進窸窸窣窣的雪花。
落在牆邊地上,須臾就化成幾不可見的水漬,上頭有人影交疊,曹卓側身站在灶台邊,半垂著眼眸神情專注,似在欣賞著難得的美景。
灶頭竄起的火光稍弱,斜刺裡伸出的素手拳頭一鬆,辣椒籽兒落入鍋中,裹著熱油轉瞬就爆出辛香的味道來。
楊彩芽操著鍋鏟翻炒著泡開的筍乾,察覺到落在身上的膠著視線,終究忍不住轉過頭去,瞪眼道,“你這麼盯著我炒菜做什麼?”
原本就泛著淺淺粉色的桃花眼被屋內熱氣熏滕著,眼周淺粉更重,斜著看過來眼角微揚,眸光朦朧中瀲灩十足。
曹卓背著的左手不禁收攏,拇指指腹習慣性的摩挲著中指指節上的銀戒指,答話近乎呢喃,“我媳婦兒炒菜的樣子好看,我當然要不錯眼的看著。”
說著突然臉色一正,入鬢劍眉皺出淺淺的“川”字,“你不知道,我每天下衙回到府裡都極晚,宵夜都是陳漢或是陳岩做的。偶爾餓得狠了,我等不及去廚房看,就隻能看到他們狼狽做菜的模樣,那樣子……不像是在炒菜,倒像是在對敵械鬥,真是毫無美感,害得我胃口都沒了。”
這家夥如今在她麵前打苦情牌倒是信手拈來。
任他公務上再繁忙,不說陳漢和陳岩是陳大管事的兒子這層關係,就說陳漢和陳岩作為曹卓的近身小廝,又怎麼可能不儘心儘力照顧好曹卓的起居飲食?
怎麼可能讓曹卓餓得狠了,還親自追去廚房。
無非是變成法子跟她耍花腔。
楊彩芽想要不理會,但看曹卓麵露疲色身形似乎比之前更消瘦了幾分,手下炒菜的動作不自覺利落起來,嘟囔道,“說得這麼可憐,這盤筍乾就給你吃獨食。待會兒你少喝些酒,我娘和權嬸嬸都做了好些年菜,你要多吃些。趁著過年鬆乏鬆乏。”
今天晚飯人多,又有二狗和池方正幾個在,曹卓少不得要被勸酒,提前吃點東西墊墊胃也好。
這是給他開小灶?
也不枉費他一而再的裝可憐。
曹卓眉頭一鬆,低沉的嗓音好似繞梁不散的弦樂,“我聽我媳婦兒的。”
楊彩芽抿著嘴笑,將抄好的筍乾裝盤,夾了兩塊蒸好的糕點擺在邊沿,遞給曹卓。
辣椒籽兒點綴出點點殷虹,辛香混著筍乾特有的香氣,讓人食指大動。
曹卓本是裝的,此刻也不由口裡生津,接過筍乾便埋頭吃起來。
轉眼就掃蕩一空,還意猶未儘的抿了抿嘴角。
她從前怎麼沒發現曹卓吃相這樣優雅,速度快卻絲毫不狼吞虎咽,倒叫人看得賞心悅目。
閒淡的氣度似從骨子裡透出來的。
難道官場的大環境變了,接觸的人檔次不同,曹卓也潛移默化了?
與其說是潛移默化倒不如說是不再遮掩鋒芒。
這樣突兀的念頭一閃而過,楊彩芽接過空盤,臉上啞然失笑,“你這樣子要是叫權嬸嬸瞧見,指不定權嬸嬸就要去問陳大管事的罪了!”
瞧把個堂堂從五品上的官員饞的,居然一盤普普通通的辣炒筍乾就吃得這樣滿足。
曹卓聞言悶聲笑,長臂一伸拉著楊彩芽的手就勢將空盤放到一旁,手勢一轉就拉著楊彩芽貼近自己幾分,低下頭薄唇都要抵上楊彩芽的額頭,溫熱的氣息撲麵而來,“我媳婦兒菜做的好吃,我得好好打賞才是。”
話音未落,楊彩芽眼前一花,曹卓已經單手奉上個紅綢包裹著的物什。
不等她有所反應,曹卓長指一挑露出紅綢包著的鴛鴦翡翠鐲子,微微退開拉起楊彩芽的左手,將鴛鴦翡翠鐲子套進眼前細白皓腕上。
鴛鴦翡翠鐲,顧名思義一鴛一鴦,紋路顏色交相輝映的兩支鐲子成一對。
碧色的對鐲掛在手腕上,翡翠的涼意轉瞬化成溫潤暖意,襯得底下的肌膚越發顯得皓白如雪。
屋內火光和燈光交映下,對鐲的碧色隨著光暈變化時深時淺,說不出清雅澈亮。
饒是她對玉石沒有研究,也看得出這對鐲子價值不菲,想到剛才收到筍乾時的心中腹誹,楊彩芽眼中笑意越來越深,抬頭看向曹卓,晃了晃手腕,“這賞可真重,也不知以後要用多少盤辣炒筍乾才能還回去。”
手腕輕輕一晃,對酌就發出清脆的碰撞聲,絲絲入耳比山澗泉水叮咚還要動聽。
曹卓眸光大盛,又傾身靠近幾分,笑道,“給媳婦兒的賞是必然要重的,否則要是輸給了未來大姐夫,可要被吳嬸嬸暗中數落的。”
這是看到翠花發間多出的那支銀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