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正是權氏妹妹小權氏的夫婿,曹卓的姨父許偉,亦是許記綢緞行的大東家。
許偉在楊府門外等了半晌,手腳都快凍僵了,見終於等來曹卓,忙緊走幾步上前,笑道,“本該早點上門拜年的,想著你同僚來往隻怕不得閒,就想著今天初三過來正合適。倒是不巧,上門才知道那麼去寒山寺了。你姨母和表妹、表妹夫都在長史府那頭等著,又怕兩廂錯過了。就讓我過來楊府這頭等著。”
許偉做綢緞生意是把好手,否則當年就算有小權氏的嫁妝支持,也不可能短短十幾年就做成如今這樣的派頭,不過對外精明對內就有些綿軟,說好聽點是沒脾氣說難聽點就是懼內。
要不然也不能任小權氏在內院橫著走,當初又和權氏鬨成那樣。
但也正因為脾氣綿軟,麵上擰不過小權氏和許巧兒,背地裡卻沒少給權氏和曹卓賠禮,打圓場,要說許家這門親戚還有什麼人值得幫扶來往的,也就是許偉這人。
曹卓對許偉還是當正經長輩尊敬的,聞言忙翻身下馬,執了晚輩禮,笑道,“怎麼也不讓人去寒山寺說一聲,倒讓姨父在外頭乾等。”
許偉是個老實人,聽這話還當曹卓是怪曹楊兩家的下人沒招待好,忙解釋道,“是我自己要在外頭等的。我這也沒正經拜訪過楊府的人,我是覺得不好貿然進門才等在外頭的。”
其實是知道小權氏母女在青山村的作為,生怕楊家人遷怒,才如此小心翼翼。
曹卓心中了然,也不說破,抱著大郎下馬引見,等馬車停下,一行人下車,權氏見許偉在這兒也有幾分意外,忙將楊家人引見一番。
許偉這才知道楊家人明天就要走,曹卓和權氏今晚要在楊府留飯,臉上不免有些猶豫——要是隻有自家人也就罷了,今天小權氏特意帶了女婿過來,就這麼沒見著麵又走,實在是有些不妥。
權氏知道許巧兒連夫婿都帶來了,隻能去看吳氏,吳氏笑道,“大家也不是外人,要是不嫌棄就一道吃頓便飯。”
既然已經冰釋前嫌,以後楊彩芽又要獨自遠嫁在蘇州府,多個許家能來往也不是壞事,就能柳氏也盛情開口邀請。
見權氏和楊家人說的真誠,許偉咧著嘴笑,抬腳就要去五福胡同喊人。
這下連半路出家做管事的張二都看得失笑,心想這許偉姿態比下人放得還低,忙攔下許偉,反正他是要直接回長史府的,便接了跑腿的活。
這邊張二去長史府請小權氏一行人,那邊許昌德已經喊來小廝牽車馬,許二媳婦讓白茶和紅茶自己帶路,自己先回後院操持晚飯。
有了外客,總不能還讓主子親自下廚,許二媳婦加快腳步回了後院,招呼廚娘開始忙活。
許偉看得暗暗咂舌,自家也算是蘇州府當地的中等商戶,家裡也有幾個下人做活,排場彆說長史府,連楊府都比不上——也怪不得自家眼高於頂的婆娘,一得知外甥升了官,除了長史府還立馬想到要更楊府拉關係,口口聲聲說什麼“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到底楊府還和商家搭邊,和楊府走動沒有壞處。
自家婆娘雖跋扈小心眼了點,在這些後宅交際上倒是腦子轉的快,許偉邊想邊跟著曹卓走進楊府。
兩進院落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內裡景致倒是雅致大方,許偉這頭感歎著,一路趕過來的小權氏也在心中暗暗感歎。
真沒想到曹卓竟然能連跳幾級,成了蘇州府府衙的大官,就連楊家後來也做了幾件了不得的大事,麵子裡子都今非昔比。
果然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還好當初沒把曹楊兩家得罪狠了,否則現在後悔的咬斷舌頭沒不頂用。
小權氏跟著領路的婆子往楊府內院走,一麵想一麵衝許巧兒和女婿打眼色:今天能一次拜訪曹楊兩家,可是個修好的好時機,也是女婿在曹卓跟前露臉的好機會,待會兒可得把招子放亮,嘴巴放甜點,好處都在後頭呢。
小權氏的暗示之意,許巧兒夫婦看得明白,許巧兒忙頷首應下,心裡卻是五味雜陳。
時過境遷,自己嫁人了,表哥卻是高升定親,定的竟然就是原來的“義妹”楊彩芽。
如今嫁作人婦,她的想法也漸漸變了,此刻看著楊府新宅的氣派,卻是忍不住感歎。
她婆婆是個極其信佛的人,每天早晚都要在家裡佛堂裡念經拜佛,常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各人皆有緣法,凡事不得強求”。
原先她隻覺得婆婆是敲打自己這個新媳婦,讓她既然嫁進來就少惦記那些麵子上的事,踏實過日子,伺候好公婆夫婿才是正理——成親當日乍見夫婿的樣貌,她驚呆的黑臉外人都知道,何況是婆婆,定然是聽說她不滿夫婿樣貌,才會這樣話裡話外的敲打的。
如今她哪裡還在乎這些虛的東西。
隻是走在楊府內,此刻再想起婆婆這句話,卻第一次覺得真是說的再對也沒有了。可不就是各人皆有緣法,否則兜兜轉轉,她爭來爭去,最後作成對的還不是曹卓和楊彩芽這對曾經的義兄妹。許巧兒想到這裡心中哂笑,抬眼見二門近在眼前,忙收斂心緒,端起恰當的笑容,亦步亦趨跟在夫婿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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