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大婚(中)
喜娘唱諾的聲音還沒落下,就傳來柳氏抽抽噎噎的哭聲。
轉頭去看,就見柳氏滿臉淚痕,捂著帕子直直盯著楊彩芽,又哭又笑模樣頗有些滑稽。
白叔這會兒倒不似前幾天,見到柳氏傷感著飆淚就要不耐煩的數落兩句,現在自己個兒杵在柳氏身旁,眼圈也是泛紅。
反倒是扒在學步車裡的玉娘揚起小腦袋,左看一眼白叔右看一眼柳氏,轉頭和大郎咬耳朵,“明天去蘇州府……就能見到彩芽姐了,爹和娘為什麼哭?”
大郎摸摸玉娘茸茸的小腦袋,抿著嘴看著柳氏笑。
家裡除了柳氏,就是玉娘對楊彩芽即將出門的事反應最大。
是以為了哄玉娘,大家統一了口徑,隻把楊彩芽今天要送轎的事輕描淡寫,隻說她是提前去蘇州府等家人過去吃酒,過兩天大家又能再蘇州府團聚。
玉娘懵懵懂懂,隻知道過兩天還能再見楊彩芽,也就不如以往一聽楊彩芽要出嫁,就不管不顧的哭鬨。
柳氏聽見玉娘這話,再看大郎的笑臉,硬生生的憋住淚意,拿手肘去拐白叔,兩人這才重新露了笑,免得在玉娘麵前露了馬腳,今天又有得折騰——等花轎一出楊家門,楊家新宅的席麵就要開起來,今天可沒空哄玉娘。
看著這一家子和和樂樂,縣令夫人心中又是感歎又是欣慰,原本被柳氏帶出來的淚意也淡了下去,臉上慈愛之色更重,以義母身份代替吳氏說了些對出嫁女兒的訓誡話語,便衝喜娘微微頷首。
楊彩芽行過拜禮,聽完縣令夫人的訓誡才由喜娘扶著起身,抬眼想要去看白叔幾人,頭上就是一輕,紅蓋頭已經將她罩得嚴嚴實實。
入目是一片火紅,垂下眼睛隻能看見白叔幾人的腳麵。
唯獨玉娘身量小,正正和蓋頭下的楊彩芽對上了視線,粉嫩嫩的小臉頓時漾開明亮的笑臉。
楊彩芽也跟著笑起來,聽著耳邊喜娘的唱諾,轉身出了正廳。
因不是正式迎娶,上花轎前的一應儀式都略過,等在花轎旁的白茶一聲喜慶的新衣,手上挽著隨行小包裹,見喜娘扶著楊彩芽出來,忙上前幫手,伺候楊彩芽進了花轎。
轎子離地,喜樂隊頓時發出了響動。
打頭的嗩呐聲響高亢長遠,緊接著就響起喧闐震天的喜樂。
身後傳來一陣高過一陣的炮仗聲,卻是蓋不住村中大道的熱鬨人聲。
楊彩芽微微鬆了口氣,感覺到身下花轎走動的平穩,才放鬆身形靠坐在花轎裡,白茶緊跟著花轎,和喜娘一左一右護在兩旁,兩人臉上都是掩飾不住的喜意。
白叔和柳氏蹙足在大門外,目送著花轎隊列漸行漸遠,聽著絲毫微弱的喜樂聲,臉上亦是掩飾不住的喜意。
柳氏精神一振,回頭就招呼長貴媳婦,“走,請大家夥入宴席!”
今天送轎,明天請去蘇州府的人才動身,楊家今天開始擺宴,有楊家二房招待鄰裡,明天走後就由李長貴坐鎮,和村裡請來幫忙的媳婦子一起,要把楊家宴席擺到二月十七正日子當晚才算完。
娘家流水席擺得***擺得久,更顯得對出嫁女兒的看重。
四天的流水席,不說其他,村裡的孩童首先樂翻了天——中間還夾著二月十五元宵節,楊家特意備了足人足份的元宵,還有各式各樣的花燈,到時候青山村的熱鬨隻怕不必鎮上燈節少。
又有二月十六揚遠學堂開學,許先生和方先生至少要坐席坐到二月十五,帶著一大幫小學子,席間熱鬨可想而知。
這邊白叔幾個打起精神開席,青山村的熱鬨更上一層樓。
那邊送轎的隊伍走進官道上,遠遠看見官道兩旁圍觀的熱鬨人群,抬轎子的頭頭就大聲吆喝開來,“兄弟們,顯咱們本事的時候到了!咱給楊二姑娘添點喜氣,都給我好好顛轎!”
隨著轎夫的高昂附和聲,喜樂奏得越來越響,直入雲霄。
裡頭楊彩芽一聽暗暗叫苦,想到當初林煙煙被顛轎的“慘烈”模樣,忙張手牢牢抓穩花轎內裡窗下的橫杆扶手。
她手才抓穩,身下轎子已經大起大落,轎夫變著花樣,幾乎使儘了看家本領,隻差沒把花轎顛個個兒。
外頭白茶驚呼連連,卻是喜大於驚,忙忙跟著喜娘退開些距離,好讓轎夫施展本領。
圍在官道旁的人群直跟看雜耍似的,隻差沒有拍掌叫好,順便再撒把銅錢在轎夫身上。
顛轎顛得越厲害,就越是吉利喜慶。
這會兒百無禁忌,連官道旁圍觀的不相乾人,都跟著連聲恭賀,說起吉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