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春日宴(上)
紙箋上的墨跡稍乾,楊彩芽拿在手中吹了吹,才折好收進信封中,外頭又套了曹卓專用的信封才印了火漆封好,轉手丟給曹卓。
楊彩芽起身離座,當先出了大花廳,順帶甩了甩寫字寫得發酸的右手。
動作誇張,含沙射影之意隨著她側頭斜睨過來的眼神展露無遺。
曹卓縱聲長笑,直到取了官帽背影消失在雅源閣門外,那透著得意和囂張得笑聲仍縈繞不散。
楊彩芽翻著白眼目送曹卓去上衙,轉身找了幾本近日要看的書,便隻身去安享堂尋權氏。
給餘先生的信和給小王太醫的信,都儘數交給了曹卓——他到底心有擔憂,這兩封信巴不得眨眼就能送到目的地,便也不多耽擱功夫,趁著去外院就一並交待給陳大管事去發送。
想來陳大管事被黃大掌櫃特意調來曹卓身邊,用處不單是明麵上的管家,私底下還管著曹卓和京城互通消息的門路。
事情交給陳大管事,她也就沒什麼好掛心的了。
楊彩芽腳步輕鬆,一路尋去安享堂和權氏商量接下來幾日吃春酒的事。
許二媳婦臉色卻是半輕鬆半嚴肅,趁著主子不需要服侍,拉著紅茶尋了個安靜的地方說話,將許昌德的差事簡單說過,末了道,“不論夫人是不是看在縣令夫人的麵子上,你二叔能得夫人看重,一進門就分派他這樣的實差做,對我們許家來說都是天大的機會。你二叔這幾天除了要陪夫人竄門吃春酒,眼看著就要在外頭忙活起來了。”
見紅茶懵然不上心,許二媳婦麵色更加嚴肅,“咱們一家人能不能在長史府站穩腳跟,一個就看你二叔外頭的才是,二個就看我們嬸侄兩個在內院的表現了。雖說夫人給我們兩的差事輕省,尋常又不用你和白茶在身邊多服侍,但你也不能因此就躲懶,可得儘心儘力,知不知道?”
紅茶原先在家裡,那是許媽媽疼父母愛的,說是縣令家的次等丫環,實則比小門戶的小姐也不差。
許昌德夫婦雖是她二叔二嬸,但自己還沒孩子,平常也不會越過許媽媽和紅茶爹娘管教紅茶。
這還是來了楊彩芽身邊,許二媳婦頭一回拿起管事媽媽的款兒,出言敲打紅茶。
紅茶心裡彆有想法,對她這交待並不放在心上,隻是今非昔比總不能把自己家人往外推,忙換了副乖巧的笑臉,應聲道,“二嬸放心,原先在縣令夫人手下我雖不是貼身丫環,但沒做過也聽過看過,二嬸的意思我省得的。”
許二媳婦欣慰一笑,紅茶眼珠子一轉,挽著許二媳婦往外走,“倒是白茶姐姐,看我們三個抱成團還不知心裡怎麼想呢。二嬸可彆光顧著我一個,也得提點提點她。”
伍慧娘嫁進望族張氏,白茶都沒想著爭一爭,一道陪嫁過去,可見她是沒什麼大誌向的。
再看她進長史府的表現,事情老實說,嘴巴卻比以前在縣令家更緊,夫人不發話是半句反應都沒有。
許二媳婦倒是對白茶放心的很,卻又覺得紅茶話裡有話,狐疑道,“怎麼?你們住在一塊兒,她是私下被你看出什麼不安分的地方了?”
“那倒不是。”紅茶撇撇嘴,意有所指的道,“白茶姐姐比我大一歲,比夫人還大上兩三歲呢。您瞧瞧老爺夫人,年歲差得大,將來……我是和二嬸二叔一條心的,誰知道白茶姐姐會不會有其他心思?”
話中蹊蹺許二媳婦哪裡咂摸不出味道。
許二媳婦仔細看了紅茶兩眼,非但不以為杵反而笑起來,“你這孩子還是年歲小,經的事少。我看老爺夫人呀,將來不……嗐,我跟你個小丫頭說這些乾嘛?你就彆瞎操心了。隻管和白茶親親熱熱的服侍好夫人就是,彆的就不是事兒了。”
院中有婆子來請示,許二媳婦話說到這裡,又交待紅茶幾句“好好做事”,便先出去安排家事。
紅茶呆站在當地,麵色神色變換數次,才皺著眉往下人房而去。
安享堂內,權氏亦是眉頭微蹙,擔心的拉著楊彩芽上下打量,“請個大夫怎麼要麻煩到餘先生?他一個讀書人……不,這事兒是怎麼說的?你身子哪裡不舒服?”
將來請到好大夫,上門的動靜瞞不過權氏,也沒有必要瞞。
她和曹卓都商量好了說辭,先給權氏打個招呼。
楊彩芽笑得眉眼彎彎,“阿卓說餘先生認識的人,要是能請到好大夫,可不比我們人生地不熟的,在蘇州府隨便請坐堂大夫好?長史府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隨便進出的。我們就是想著,您操勞半生,享福的日子才開始呢,乾脆就請大夫來好好扶扶脈,就是沒病也能開幾個養生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