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荒山星月夜(捉蟲)(1 / 2)

吾王的新娘 山梔子 9788 字 9個月前

他那麼想要回來的地方,卻早已經不是曾經的故鄉,這片土地曆經千年,荒蕪又蒼涼。

那一陣又一陣凜冽的風聲,都好像是等在這裡的夜闌亡魂的聲音。

魏昭靈靜默地站在原地許久,他始終沒有走到那些來來往往的人群裡去,也沒有近距離地去看那處斷碑,還有那幾處舊城牆。

楚沅帶他坐上回望仙鎮的車,快到中午時,街上的人又多了些,賣各種各樣的小飾品,小玩意,又或者是賣小吃的攤位從街頭擺滿街尾。

楚沅聞到了各種食物的香味,這些天她沒法好好吃什麼東西,所以這會兒看到這些小吃就更加眼饞。

她忍不住買了一包糖果子,還有一串糖葫蘆,紅色的糖漿裡包裹的不是山楂,而是味道清甜的冬棗。

她以前吃過一次,糖漿裡的冬棗又脆又甜,比起山楂,她更喜歡這個。

可惜這會兒買了她也不能吃,於是她把糖葫蘆湊到魏昭靈的嘴邊,“你嘗嘗看?”

魏昭靈皺起眉,推開她的手。

“魏昭靈,我吃不了,你幫我嘗嘗看好不好吃。”她又把糖葫蘆湊到他的麵前。

她仰著頭望他,明明是自己嘴饞,但是她的嘴巴張不太開,糖葫蘆稍硬,更不提那包糖果子,她一樣都不能吃,但看他吃也行。

在熱鬨的人群裡,此刻的她顯得更加聒噪,一直把那串猶如琥珀般渾圓泛光的糖葫蘆拿在他眼前晃來晃去。

也許實在被她吵得頭疼,又或是不太想看她的那雙眼睛,他竟真的低頭咬了一口她的糖葫蘆。

壓低的帽簷遮掩了他的眼睛,當他張口去咬她手裡的糖葫蘆,她隻來得及看清他線條流暢的蒼白下頜。

“甜嗎?”楚沅看他咬了一口,再站直身體時,他淡色的薄唇上沾了些色澤新紅的糖漿。

魏昭靈沒理她。

“這幾天你被我逼著喝了不少的湯藥,我知道你心裡肯定不高興,但我這也是想讓你快點好起來啊……”

楚沅一邊跟著他往前走,一邊說,“你這些天喝了那麼多苦的藥,今天我請你吃糖,你也彆生我的氣。”

說著,她又看到旁邊的小攤上的什麼東西,於是她走過去,拿起來其中的一個小龍人的掛飾。

那是一個Q版的娃娃,人身龍尾,尾巴猶如冰晶一般半透明,上麵的每一枚鱗片都刻畫得很精細。

她在娃娃的後背上發現了“夜闌王”三個字。

“老板,這是夜闌王?”楚沅噗嗤一下笑出聲來,抬頭去看那攤位後頭站著的中年大叔。

那大叔眉眼和善,聞言也笑著點點頭,“姑娘,這可不就是夜闌王嘛,咱這兒的傳說裡羽化成龍的,可就隻有那麼一位!”

“隻要二十,買一個嗎?”他又說。

楚沅回頭看了一眼站在人群裡,那一抹清瘦修長的身影,這天的陽光好像真的有些過分刺眼,也有些太溫暖。

枝頭房簷的積雪在暖色的光暈裡悄悄消融,天空中也不再有紛紛揚揚的雪花。

他應該是好久都沒有見過這樣熱鬨的街市,也再沒見過這麼鮮活的人,他立在喧囂裡,卻安靜得像一幅畫。

楚沅靜靜看他,明明他原本就來自這裡,可現在他站在那裡,卻像是無家可歸的孤魂。

在望仙鎮東街的儘頭,有一座百年前修建的夜闌王廟,那是一座並不大的廟宇,據說,是一位姓齊的老人用了畢生的積蓄請人修建的。

據說那位老人在年輕的時候受了些打擊,導致精神出了些問題,有的時候一發作就又哭又笑,誰也認不得,誰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來的,他來到望仙鎮住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修廟。

還是替那位在史書上並沒有留下多少好名聲的夜闌王修廟,這件事在當時的望仙鎮上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老人活了百歲,死也死在了廟裡。

後來那座廟無人修葺,塌了半邊,直到前些年新陽市發展望仙鎮的旅遊業,才撥了款將那王廟又重新修葺了一遍。

誰也不知道當年那位姓齊的老人究竟為什麼要為在曆史上沒有留下多少痕跡的夜闌王修建王廟,這反而為離奇消失在千年之前的夜闌王更增添了許多的神秘感。

世人總是會對神秘的東西產生更多的好奇心。

楚沅也是第一次來看這座王廟,神奇的是,和她一起來到這裡的,就是被這座王廟供奉著的,曾經的夜闌王。

廟裡有一尊金身塑像,楚沅一踏進門檻,就看到了那尊夜闌王塑像。

那輪廓並不算很清晰,楚沅看了一眼塑像,又去看身旁的魏昭靈,令她驚奇的是,塑像的那雙眼睛跟他尤為相像。

香案上常有香火不斷,守廟的人基本每天都會續上。

楚沅在廟內的圓柱上看到了鐫刻得極為深刻的兩行字跡,雖然曆經年歲,卻仍能看清——“胡笳聲聲慢,哭我舊河山”。

“這……”

她一瞬瞪大眼睛,這樣熟悉的詩句,同她之前在魘都舊址裡撿過的那張照片背麵的朱紅小字如出一轍。

“魏昭靈,這句詩我見過。”楚沅拉了拉他的衣袖,望著他說,“我第一次去魘都遺址的時候在那兒撿到了一張照片,那上麵的人是你,照片背麵除了這句詩,還有一個日期,”

她略微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天旬三年,八月十五’。”

“那天之後我身體裡的魘生花就開始生長了,”

楚沅又皺起眉,“可是我始終想不明白,一千多年前怎麼可能會有照片呢?”

難道這個世上真的有穿越這回事嗎?一個人真的可以回到過去,甚至去到未來?

想到這裡,她又問他,“你想一想,八月十五那天,有沒有人拿著奇怪的東西對著你拍照?”

她說的這些現代詞彙,魏昭靈現在也都能聽得明白。

聽她說起天旬三年,八月十五,他那雙向來清冷的鳳眼裡此刻也沒有多少神情波動,過往的那些歲月裡,於他而言,少有記憶深刻的時候,但如果真的有人拿了什麼奇怪的東西,應該也不會沒有什麼印象。

於是他輕輕搖頭,算是無聲的回答。

“那就奇怪了,那張照片算怎麼回事?”楚沅實在是想不明白,那張忽然出現又消失的照片,絕不可能是她一時的幻覺。

那張照片就像是打開她後來所有神奇境遇的開關,原本附著在她脖頸肌膚之下的魘生花種子從那天開始生長蔓延,在她的腕骨留下痕跡,也是那天,她撿到那張照片,就看到了一座城,看到了那座城裡來來往往的人,還聽到了他們的聲音。

看似雜亂無章的際遇,又好像總有些莫名的關聯,可是現在的楚沅,還沒有辦法把它們完整地聯係在一起。

想不明白,她索性也就暫時不再費神去想,她又看了一眼那尊金身塑像,雖然這廟宇並不大,也並沒有很富麗堂皇,卻自有一種年歲沉湎後的古樸清幽之美。

沒有在外麵逗留太久,楚沅就帶著魏昭靈回到了旅館。

他見了風總是要咳得更厲害些,楚沅回去就先熬了藥端給他,她把自己買的糖果子放到他的麵前,“你喝完可以吃這個,就不會苦了。”

“但是你不能不喝。”她說這話時也沒在笑,看起來是一副沒商量的嚴肅樣子,可她下巴到腦袋上還纏著一圈繃帶,無論她做什麼,說什麼,看起來都還是有些好笑。

也許是見魏昭靈仍舊沒什麼反應,隻冷眼看她,她也沒什麼耐心,就想要故技重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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