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就邁開步子,朝那個年輕男人走去。
在往公交站台走的路上,楚沅問他,“容鏡,你怎麼找到我學校來了?”
因為魏昭靈的命令,所以容鏡前幾天通過龍鳳雙鐲勾連出的光幕,跟著她一起來到了這裡。
目前容鏡正住在她家附近的酒店裡。
“王交代的事我不能耽誤,但我昨晚夜探簡家也並沒有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鐘雪嵐腦子裡的那隻蠱蟲必須取出來,我需要再想想辦法。”容鏡對她也沒什麼隱瞞。
“今晚那邊不是有什麼八戶族的族會嗎?你不去?”楚沅問道。
容鏡搖了搖頭,“有江永劉瑜他們在王身邊,也足夠了。”
“那,這個手機給你用吧,我看這件事不是那麼容易能弄清楚的,你應該要在這邊待一陣子。”楚沅從衣兜裡掏出來自己的手機,剛要遞給他,又頓了一下,她訕笑一聲,“不好意思,我先處理一下**。”
說著她就開始打開相冊刪掉一些故意拍的搞笑照片,又把剩下的統統都打包發到自己的微信裡,再退出所有的社交軟件。
幾乎是一氣嗬成,她把手機再遞給容鏡,“你總住酒店也不是個事,等過兩天我去給你租個房子吧,這樣也方便一點。”
“多謝楚姑娘。”容鏡朝她頷首。
兩人在公交站台分道揚鑣,楚沅坐公交車回了家,放下書包就去廚房做晚飯。
“沅沅,還是我來吧,我已經沒什麼事兒了。”塗月滿在外頭喊她。
“奶奶你看電視去吧,你喜歡的相親節目要開始了哦。”楚沅一邊擇菜,一邊慢悠悠地提醒。
塗月滿猶豫了一下,還是回客廳去了。
夜裡九點半,楚沅準時穿過光幕,走入了另一方世界。
同樣是人間的四月,她那邊已經日漸回暖,草長鶯飛,但在宣國,雖然已經少有下雪的時候,但天氣仍然是冷的。
她發現自己站在一座木樓之上,有人忽然伸手將她拉到長柱之後。
墨藍色的兜帽裡露出半張蒼白的側臉,楚沅一轉頭就認出了他。
“安靜。”他稍稍俯身,淡色的唇輕啟,嗓音刻意壓得極低。
微微的熱氣噴灑在她耳畔,楚沅忍不住想起昨天晚上做的那個不太正經的夢,她的表情變得有點不太自然,稍稍想往旁邊挪一下,卻被他的手扣著臂膀,沒辦法動。
木樓下,是一群人圍坐在一張極長的木桌前說話。
扮作韓振的劉瑜也在其間。
“今天好歹是咱們八戶族的族會,顧家人怎麼還不來?”吳家的家主是一個穿著皮衣的老頭,他的頭發已經白了個透,右耳的耳垂也不知怎的,缺了一塊,他趕著來參加族會,假牙也丟在路上了,這會兒說話還有點漏風。
“他們顧家人一向排場多,要不是同為八戶族,我看人家也不稀罕跟咱們幾家來往。”那孫家的家主是一個裹著頭巾的老太婆。
她穿著黛綠的裙衫,身上還戴了誇張的銀飾,兩隻耳垂被兩串長的銀耳環墜得更下垂了些。
“還是孫太婆你們這兒的路太難走了,你們藏得倒是比那鐘家還要深,來這兒可是將我這把老骨頭折騰得夠嗆。”那吳氏家主回想起這一路上的顛簸,又覺得老腰隱隱作痛。
孫家在仙澤山東麵海河儘頭的島上,借著他們家族的寶器,他們不同於其他八戶族必須要守在仙澤山下,他們不受距離的限製,仍然可以控製軒轅柏,連接仙澤山上的石龍神像。
孫家又掌握了迷陣,迷陣每年一變,隻有通過孫家人的指引,外麵的人才能到島上來。
“吳鶴年你年輕的時候不是沒來過,老了就要服老,誰讓今次的族會是設在我這裡,你要是受不了,我勸你還是讓你們老吳家的年輕人接你的位子吧。”
孫太婆慣會陰陽怪氣,這一番話刺激得那吳鶴年一張老臉很快就黑了下去。
“您二位這是做什麼?可彆傷了和氣。”雙手撐在拐杖上的韓鬆開始打圓場。
孫太婆冷哼一聲,緊接著眉頭又皺成“川”字,“這顧家人也太慢了些,夜融去了得有一個多小時了吧?怎麼還不見把人接回來!”
“韓叔,你說著顧家到底住在哪兒呢?這麼些年,他們真一點兒口風都沒漏?”錢家勇翹著二郎腿,有一搭沒一搭地用筷子去敲麵前的瓷碗,他等得也有些煩躁。
“沒有,”
韓鬆搖搖頭,“這麼多年來,還真就沒人知道顧家人住在哪兒。”
“他們顧家可是八戶族之首,哪是我們這些能比的。”那孫太婆冷哼一聲,乾癟枯瘦的手裡捏著一枚繡花針來回地看。
這話音才落,那沉重的院門卻忽然被人從外麵推開來。
楚沅站在木樓上,聽見院門的“吱呀”聲,她稍稍探頭,看見簷下的燈影映照出那門口的一抹清瘦的身影。
那人穿著雪白的衣衫,卻是一頭烏黑短發,五官生得秀氣乾淨,他臉上帶著些笑容,臉頰還有兩個淺淺的梨渦。
“奶奶,顧家人接到了。”他看向坐在右側第一個位置的孫太婆。
他就是孫太婆口中的孫夜融。
待他退開些,門外卻來了個打著光膀子的肌肉男,他身形高大,一身肌肉也十分發達,這就顯得他的頭身比很奇怪。
他穿著工裝褲,肩上還搭著一件已經濕透的衣服,那雙眼睛就像是常年睡眠不足似的,眼下是一片顯眼的青黑,令他的那張臉更顯凶相。
令楚沅最為驚訝的,是他的身上還印著一串又一串青黑色的奇特符紋,從手臂蜿蜒至肩頸,再到他的胸膛腰腹。
楚沅的腦袋忍不住又往前了些,似乎是想看清他身上青黑色的印記,可猝不及防的,一隻手忽然擋在了她的眼前。
???
楚沅伸手摸到他的手腕,她回頭尋著他的方向,壓低聲音問,“魏昭靈你乾嘛?”
她有點摸不著頭腦。
“好看?”他清冷的嗓音忽然落在她耳畔。
楚沅一開始還沒明白,她反應了好一會兒,才試探地問,“你說那個肌肉男的紋身啊?挺酷的誒,就是弄得有點兒太密了,要是有密集恐懼症的人多看他兩眼,估計都得當場厥過去……”
她說得有點兒來勁了,“還有他那肌肉,雖然誇張啊,但是那個輪廓真的好明顯哦,你就跟他不一樣,你們還是有挺大差距的……”
“你見過?”他的聲音冷不丁地傳來。
楚沅的嘴太快:“可不是嘛,我昨晚剛做的夢……”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原因是原本擋在她眼前的手忽然就捏住了她的下巴,她臉頰的肉都有點變形了,她眨了眨眼睛。
而此刻魏昭靈的下頜繃緊,纖長的眼睫微微顫動,他那雙常年鬱冷的眸子像是被她忽然的這句話給擊碎了表麵的冰層,他滿眼驚愕,甚至還有些不知所措。
此間昏黃的燈火照不見兜帽裡他臉頰泛起的薄紅,連他自己也毫無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