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在之後的幾天裡,漢尼拔沒有開口說哪怕一句話。真是奇怪,勞拉旁敲側擊問了羅伯特好幾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心理障礙,並且已經找了巴黎有名的醫生來給他看看。
可勞拉記得清楚,就在接回來第一天,那少年就毫無障礙地開了口,除了有些沙啞,完全不像是有問題的樣子。
是因為牆上那幅畫嗎?
勞拉皺眉思索。
她正失神猜測,手卻被人抓住了。她條件反射地瑟縮一下,一抬頭才發現握著自己手的不是彆人,正是現在自己名義上的丈夫——羅伯特。羅伯特沒有察覺到她的不對,隻是驚訝她手如此冰涼。
他們此時正坐在餐桌旁,漢尼拔坐在另外一頭,安靜吃著盤子裡的食物。突然,大概是因為羅伯特的動作,他抬起頭在二人交疊的手上停留一瞬,但很快又低下了頭。
“我要出差幾天,這幾天就麻煩你照顧好漢尼拔,想要禮物的話托人打電報給我。”羅伯特交代道,“上次你說對插花感興趣,我聯係了我在日本大使館的朋友,他有認識的師傅過來。”
勞拉點頭,隨後順勢將手從羅伯特的手下抽出,整理了一下根本不用整理的衣服。盤子裡是一份沙拉和牛排,四周撒著幾顆青豆來做點綴,在現在這種氣氛下,勞拉覺得這盤子裡的幾顆豆子怎麼看怎麼順眼,一雙眼睛目不斜視,光瞪著那青豆瞧了。
片刻,羅伯特站起身來,離開了餐桌。
漢尼拔仍舊坐在另外一頭,他雖然在孤兒院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可刻在骨子裡的用餐禮儀一點都沒有忘記,每一步都恰到好處的優雅。反觀勞拉,她非但不懂什麼是用餐禮儀,還隻覺得那些都是沒用的花架子,隻是為了給有錢人裝逼用的。
於是等羅伯特一走,她才真的開始按照自己正常的方式進食。她快速切割著牛排,往嘴裡塞著食物,不顧餐刀和盤子碰撞出的響聲,隻是想快點吃掉麵前的食物。她吃得飛快,就好像晚一秒就會有人來搶奪一樣。
這也是勞拉在之前的世界養成的習慣。
畢竟在大逃殺世界裡,吃飽都很難。人們不得不加快進食休息的時間,提高警惕,早些藏匿起來防止被發現。
而就在她大快朵頤時,她沒有發現對麵的漢尼拔已經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專心抬頭看著她自己的一舉一動,眼中滿是沉思和探究。
羅伯特·萊克特要出差至少一周,這可把勞拉高興壞了。
這一天,她一大早就穿好衣服敲響了漢尼拔房間的房門,想要帶這位侄子出去閒逛。
勞拉回憶自己最愛的和母親一起的娛樂活動,最愛的莫過於去市場買吃的用的。漢尼拔又剛剛好從孤兒院回來,沒人知道他想要什麼,剛剛好借此摸清這男孩的喜好,還能支開仆人,讓他試試能不能再對自己說句話。
她今天翻出了一條樸素的碎花長裙,腳踩一雙樸素舒適的平底鞋,敲響了漢尼拔的房門。
“咚咚——”還沒敲下第三下,門就被打開。
17歲的少年站在門內,疑惑地瞧著勞拉。
“你來了這麼久了,我想剛剛好趁著今天早市,我們去看看有沒有你需要的。”站在門外的勞拉微微抬頭,微笑地看著漢尼拔道,“你可以看看你的臥室裡需要置辦什麼,比如畫材一類的?”她說這句話時瞥向漢尼拔背後的那副蠟筆畫,意有所指。
她的灰眼睛亮晶晶的,滿眼期盼地看著漢尼拔。
半晌,漢尼拔的頭往下動了一下,表示答應了。
“那你換衣服吧!我們可以去外麵吃早餐!我就在樓下,你準備好了就下樓。”勞拉本還想如果漢尼拔不答應自己要怎麼做,見漢尼拔這就答應了,鬆了一口氣,支會完就歡快地下了樓。
漢尼拔從門內探出頭看著勞拉邁著輕鬆的步伐下了樓梯,眉頭皺起,神情更疑惑了。他有些不明白這位“嬸嬸”的目的,她似乎在刻意討好自己,可目的是什麼呢?
羅伯特·萊克特對她已經夠好,現在又過著富裕的生活,羅伯特還不在,自己又不會在叔叔麵前告狀,那她討好自己這個侄子有什麼好處?
等勞拉的身影徹底消失,漢尼拔才是退回臥室,關上了房門。
他站在鏡子前,摸了摸自己的麵龐,然後打開衣櫃換起了衣服。
過了一會,勞拉聽見了木製樓梯的吱呀聲,一轉頭,果然看見了穿著整齊的漢尼拔。
萊克特莊園的管家,比莉·吉特女士已經找人備好了車子,隻等勞拉和漢尼拔上車。她得體地站在一旁,在看見漢尼拔走下來那衣冠楚楚的模樣時,有些驚訝,但又很快收斂住了臉上的表情,變得不動神色。
勞拉走上前挽住漢尼拔的手臂,道:“走吧!從這開去鎮上有段路程呢!”她帶著漢尼拔走到車子邊,和他一起坐在了車子的後座。
在車上,漢尼拔仍舊一言不發。他的周身是屬於勞拉的氣味,她並沒有噴香水,隻是衣服櫥櫃和她頭發的味道,淡淡的,很好聞。車內的空間狹窄,二人即便是坐在兩邊,肩膀也不免靠在一起,隨著車子駛過崎嶇帶著坑洞的地麵而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