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海星從沒見過周靜如此受挫的模樣, 他印象中的周靜十分強悍,從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便是如此。
那時他還在新生訓練營, 某天訓練中跑出來上洗手間, 因為還要趕著回去訓練,匆匆忙忙便跑了進去, 結果一扭頭就看見一個女生正好從衛生間走出來。
他倒吸一口涼氣, 嘴上喊著“對不起、對不起”,連忙往外跑。
結果跑出門外一看, 門牌上畫著男性頭像, “man”幾個字母他怎麼看都沒有認錯。
他又試探著走了回去,女生正在洗手, 她有著烏黑的長發, 眸子也黑亮亮的,又穿著一身黑色的連衣裙, 就像是從哪個黑暗的角落裡冒出來的一樣。
她抬起頭, 從鏡子裡看又跑回來的海星, 那樣深邃而平靜的眼睛,仿佛能把人的魂給看穿似的。
海星磕磕巴巴地說, “那個,你、是你走錯了!”
女生關上水龍頭,“我知道。”
海星的眼睛差點沒瞪出來, “你你你知道還進來?這裡是男廁所!”
女生指了指他的後麵, “女廁正在維修。”
海星也知道女廁在維修, 楓月的新生訓練營是單獨一座樓, 和健身房、醫療室這些在同一樓,每層隻有一個洗手間,最近兩個女廁都在維修,所以女生們大多會走到前樓去上廁所,哪有直接來男廁的?
“你可以去主樓啊!怎麼能來男廁呢?”
女生沒有絲毫的羞愧,還十分自然地抽出兩張擦手紙,“從這裡到主樓一個來回要20分鐘,明明這裡就有位置,也沒有人,為什麼要跑去主樓?這裡有門又有鎖,就算來人了也看不見,為什麼不能來?”
“彆人是看不見你,可萬一你出來的時候撞上彆人呢!”海星指著旁邊的立式小便池。
女生用鄙視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我難道不會聽聲音,確定沒有人再出來嗎?”
海星啞口無言。
其實,好像確實沒什麼大不了,可常年受到的教育讓他覺得這絕對是不能通融的事,而且天底下居然還有女生從男廁所出來還如此理直氣壯,簡直刷新了他的三觀!
女生把擦手紙扔進垃圾桶,和他擦肩而過,“你繼續糾結吧,我要回去訓練了。”
海星直到此時才反應過來,“你也是訓練營的新人?”
楓月每年訓練營都有不少人報名,水平不見得有多好,數量絕對不少,海星對這個女生完全沒印象。
但今天之後,他印象深刻。
這個女生叫周靜,是一隊副隊長周寧的親妹妹,她坐在靠後門的角落位置,平時訓練十分刻苦。
海星早上來的時候她永遠已經到了,海星晚上走的時候,她永遠還沒走,每天的早晚兩頓飯都是在訓練室解決的,為了不把時間浪費在食堂排隊上,她午餐也都是卡在食堂快關門時去,有什麼就吃什麼。有一次海星忘了東西回來取,發現她的麵前隻有一碗白粥和一小點明顯是東拚西湊起來的菜。
他也算明白周靜為什麼不肯浪費20分鐘的往返時間去主樓洗手間,隻是明白歸明白,他還是理解不了。
周靜在訓練營的風評不太好,因為他是周寧的妹妹,剛來的時候又對遊戲一竅不通,大家都覺得她是今年的內定。而周靜平時也很少和人溝通,給人一種清高的錯覺,所以訓練營裡不喜歡她的人很多。
海星和她完全是相反的,他朋友多,和誰都聊得來,交朋友對於他來說是一件很簡單的事,雖然和女生說話的時候總是表達得不太流暢,可這也讓他在女生中很受歡迎。
海星也覺得周靜會入選一隊,但他沒什麼異議,因為周靜確實是訓練營新生中最努力的一個,水平也是他們中的佼佼者。
可誰都沒想到,最終入選的人是海星,周靜又等了一年。
進入一隊以後,海星就很少見到周靜了,但他和周寧一個宿舍,偶爾也會了解到一些周靜的近況。
周寧很關心自己 這位妹妹,可為了避嫌不敢走太近,所以周靜也不常來主樓,大部分時間都在訓練營訓練,和他同批到訓練營的新生大部分都在落選後離開了,可周靜仍然和海星還在訓練營時那樣努力,仿佛去年落選的事沒有對她造成絲毫影響。
海星有時也很佩服周靜,她努力、堅強,任何事都壓不垮她。所以,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周靜這麼挫敗的模樣。
太陽從山巒之巔緩緩升起,燦金色的光輝普照大地,周靜從石頭上站起來,“走吧。”
海星連忙回過神來,“我去買索道票,你坐過索道嗎?會不會害怕?”
周靜徑直往前走,“去東峰。”
“什麼?東風?”海星張開雙手轉了一圈,“我感覺哪的風都有啊。”
周靜停下來,展開地圖給他看,“我們現在在這裡,從這去東峰,走鷂子翻身,再去中峰,走長空棧道去南峰,最後回到北峰下山。”
海星的眼睛都瞪圓了,盯著周靜手上的地圖,仿佛腦子被錘了一下,全成了漿糊。
“五個峰你都爬?!”
海星驚叫一聲,他嗓門大,山頂又有回音,周圍不少人都聽見了,還有人起哄。
“我去,聽到了嗎?那邊有兩個戰神要爬五個峰!”
“誰要爬五個峰?徒步爬嗎?”
“肯定是坐索道吧?不然全爬下來直接累死了好嗎?”
海星無法形容自己此刻悲傷、震驚、崩潰的心情,因為周靜的眼神告訴了他——想下山,那邊有索道。
可他哪敢走?把一個剛剛夜爬一晚的女生扔在外麵,那還是人嗎?
海星一咬牙,“我不走。”
周靜挑眉,“你確定?”
“確定,我們是搭檔。你不走,我也不走。”
海星說這話時已經心如死灰了,可他仿佛看到周靜輕輕地笑了一下,那雙平淡的眸子也似染上了朝陽的色彩。
兩人在山上吃了一碗生平最貴的泡麵,接著就往東峰爬,海星也不說話了,為了節省體力。但靜下心來後,也漸漸被華山秀麗的景色所吸引,沿途絕美的風光和險峻的華山道形成鮮明的對比,仿佛就是為了獎勵敢於挑戰華山之險的勇士們。
這一路累不是最主要的,難熬的是周靜總是挑最不好走的路走,鷂子翻身就已經夠挑戰心理承受能力的了,等到了長空棧道,海星真是死都不想上去。
先不說那一眼望不到儘頭的鎖鐮和萬丈深淵,就是周靜的狀態也不適合走這條路啊。
眼見周靜要上去排隊,海星連忙拉住她,“你剛剛夜爬一晚沒休息,再爬這個太危險了。”
周靜不以為意,“有安全繩,沒關係的。”
海星還是不放心,“萬一不小心掛到哪了呢?萬一安全繩不結實呢?出來玩是為了開心,不能拿生命開玩笑啊!”
“那你上去等我。”
海星:“……”這招真是屢試不爽。
因為近期發生了幾起在這裡自殺的時間,工作人員對來往遊客審核得很嚴,一個人來的不許爬,臨時組隊的也不行,還會問對方基本信息,有對臨時組隊的遊客連對方的電話號碼都背下來了,結果工作人員問的車牌號碼。
海星心裡頓時有了主意,輪到他們時工作人員向周靜問了他的名字和手機號碼,周靜對答如流,到了海星這,海星立刻一臉茫然,不停地給周靜使眼色。
“啊?她……她叫周靜。”
工作人員眼睛一眯,“哪個靜?”
“呃,就是那個靜,那個,乾淨的淨。”
周靜瞥了他一眼,“有人起名用乾淨的淨嗎?”
海星一裝到底,“咦?你不是乾淨的淨嗎?我記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