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彼時,張嘉言和吳鶴正在上海迪士尼樂園玩。
小鶴的病並沒有花太多錢,之前吃的藥也可以逐漸減量,為張母省了很多,因為兩個孩子都是第一次來上海,張母便打算帶他們去迪士尼玩。
張嘉言對遊樂場倒是沒什麼想法,可吳鶴表現出了十分明顯的憧憬。
自從吳鶴接受宋醫生的催眠後,整個人便快速地蛻變著,他不會再去顧慮那麼多,而是會把心裡想的都表現出來。
這樣的改變無疑是張嘉言最想看到的,憂慮源於想得太多,隻要小鶴能夠遵從本心去追求快樂,自己願意儘一切努力去幫助他。
吳鶴對迪士尼很向往,因為他的童年大部分時間都是被鎖在屋裡,隻有房東阿婆帶他去過一次遊樂場,阿婆年紀大了不能走太久、也玩不了刺激的項目,吳鶴也不敢讓阿婆破費,隻是在遊樂場裡麵走了走,簡單地玩了一些。
而這次去迪士尼情況就完全不同了,滿街的米奇、唐老鴨,漂亮的美人魚、白雪公主,充滿夢幻氣息的歐式城堡、浪漫而甜蜜的糖果屋,讓人即便什麼都不玩都過足了眼癮,連張嘉言這個對遊樂場沒什麼興趣的人都禁不住被這熱鬨歡樂的氣氛所感染。
吳鶴就更是了,他背著西瓜形狀的小包,圍著街上的動漫人物跑。賣氣球的□□小熊從他麵前走過,吳鶴直接把人攔住了。
□□小熊挺著圓圓的肚子,看上去可愛極了,吳鶴伸出手抱了他一下,又仰頭對小熊露出一個笑容,那享受的模樣跟拍奶茶廣告似的。
張嘉言買了個氣球,拴在他的手上,吳鶴伸出手臂晃了晃,黃色的□□熊也跟著晃了晃。
張嘉言道,“這樣就不怕你跑丟了。”
吳鶴立刻掏出自己的手寫板,寫下一排字舉起來,“那小言也應該買一個。”
說著,他又拿了一個氣球,仔細地係在了張嘉言的左手上,然後握住他的手,半空中的兩隻小熊麵對麵,好像抱在了一起。
吳鶴滿意地看著兩隻小熊氣球,又跑到前麵,那裡有很多穿著玩偶服的工作人員供大家合照,吳鶴站在兔子玩偶和狐狸玩偶中間,張嘉言立刻拿起手機給他拍照。
他們一同去看了迪士尼樂園的演出,很多童話故事他之前隻看過文字卻沒能看到動畫片,這次見到真人版演出,似乎特彆興奮。
出來時,外麵站著很多coser,有些是遊樂場的員工,有些是熱愛cos的遊客。
很多來迪士尼玩的遊客身上都會帶些動漫元素,比如吳鶴,在逛了一上午後頭頂也多了一個米奇耳朵,但這些人和他們之前看到的穿著玩偶服的人還不一樣,他們是真真正正地用化妝技巧和服裝道具將自己變成了動漫人物。
這些cos中有灰姑娘、白雪公主、美人魚,還有很多說不上名字的漂亮人物,最有意思的是一個幾歲大的小孩被化成了小矮人的模樣在地上亂跑,咿咿呀呀的模樣特彆可愛。
吳鶴剛剛看完演出,看到這些cos眼睛都亮了,涼傘下坐著的人看到他招攬道,“cos服租售拍照,來看看嗎?”
吳鶴已經跑了過去,隻要他喜歡,張嘉言當然不會吝嗇,他這些年也攢了許多壓歲錢,原本是就是 用來帶小鶴遠走高飛、幫他看病的,所以花在他身上也不心疼。
吳鶴在工作人員的推薦下選了白馬王子,兩個小姐姐熱情地把他帶到後麵化妝。
張母看到小鶴像個孩子似的上了化妝車,總覺得很不安,“小鶴被宋醫生催眠後好像心智都變小了,會不會是什麼副作用?”
“啊?有嗎?”張嘉言神經粗到好像根本沒注意到這點似的,“我覺得很好啊,宋醫生不是說讓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隻想自己開心的事嗎?小鶴沒什麼愉快的童年,現在這樣不是很應該嗎?”
他倒覺得小鶴這樣挺好的,單純快樂,不會有時間去想那些痛苦的事。
“總比每天對著水杯發呆要好吧!”
被他這麼一說,張母也覺得或許真的是好事,小鶴這個樣子還有什麼強求的呢?保持狀態、保持快樂對他來說是最重要的事。
吳鶴沒一會就出來了,他穿著複古的歐式貴族騎士裝,藍色的小馬甲裡麵是花領白襯衫,腰上係這一根小皮帶,上麵還有一把裝飾的塑料劍,白色的褲子和黑色的半筒靴讓他的腿看上去更加修長。
他的臉上也化了比較濃的妝,半長發簡單地卷了一下,整個就像是從壁畫中走出來的歐洲騎士,張嘉言一下就看呆了。
工作人員也拍手稱讚,“真帥氣!快來挑一位公主合照。”
吳鶴卻徑直朝張嘉言跑過來,工作人員見他是打算和朋友拍,也沒勉強,還教了他幾個姿勢。張嘉言木訥地拍了兩張,覺得相片上的自己蠢死了,旁邊的小鶴卻像隱藏了翅膀的天使一樣漂亮。
吳鶴拿著手寫板問,“好看嗎?”
張嘉言果斷點頭,“好看!”
吳鶴又寫道,“我也很喜歡,不用戴口罩了。”
張嘉言這才注意到吳鶴摘掉了口罩,他的嘴角下方有兩處被燙傷的疤痕,乍一看並不明顯,但走得近些還是能注意到。
張嘉言當然不會嫌棄吳鶴臉上有疤,在他看來那點疤痕絲毫不會影響小鶴的顏值,可小鶴很在意,隻要出門一定會戴上口罩。張嘉言不想給他太大的壓力,也沒有勉強他摘下來。
可看到手寫板上的這句話時,他才發現這是一件多麼值得慶祝的事。小鶴在他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在陌生人麵前摘下了口罩,他勇敢地踏出了第一步,而小姐姐們也沒有讓他失望,這副妝容將他臉上的疤痕完全蓋住,看不出來一點。
有兩個女生推推搡搡地走過來,禮貌地問道,“王子弟弟,你好帥啊,能和我們拍個照嗎?”
吳鶴高興地點頭,他把手寫板塞到張嘉言懷裡,和兩個女生一起比著拍照動作,那樣發自內心的幸福的笑容讓張嘉言鼻子發酸。
他想小鶴心中一定也是很想被人稱讚被人認同的,那是每個孩子童年時都經曆過的階段,而小鶴卻錯過了這樣的經曆。
於是,在小鶴拍完照後,張嘉言又肯定地稱讚了一句,“小鶴你就是衣架子,穿什麼都好看。”
小鶴在手寫板上刷拉拉地寫著,“我們能把它買下來嗎?”
他轉了一圈,表示自己說的是衣服。
“當然了!”一套衣服而已,這些都比不上小鶴的快樂重要。
不過cos服很貴,又是在景區,幾乎花光了張嘉言所有現金。但看到小鶴高興的模樣,他一點也不心疼。
之後吳鶴就穿著這身cos服繼續玩,他們一同去玩了過山車、噴漆書包、海盜船、小飛象……
這些項目很多都要排隊,一排就排很久,張母不會玩這些,就坐在涼傘下麵等,張嘉言任勞任怨地排隊,吳鶴買了兩個冰淇淋,在旁邊吃得認真極了。
張嘉言看到他手臂上拴著的氣球隨著吃冰淇淋的動作一晃一晃的,陽光下他的臉白皙得幾乎透明,隱約能看見那些陳年的傷疤。
吳鶴一抬頭,正對上張嘉言認真的目光,他微微頓了頓,猶豫著拿出手寫板。
“你是不是覺得我變化太大?我這樣做好嗎……”
省略號的點點得很圓,似乎主人也在思考要不要問出這句話。
宋醫生說讓他不要想太多,隻想著自己,可不知道小言怎麼想……
看到這句話,張嘉言便明白,小鶴還是他的小鶴。他想起宋醫生說過,不要把小鶴當做病人,他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
他握住吳鶴的手,“你說什麼呢,小鶴一直是小鶴啊。”
吳鶴呆呆地看著他,很快就收起手寫板繼續吃冰淇淋,小熊氣球在空中搖啊搖,微笑的樣子和他的主人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