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魔尊(2 / 2)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有在這個節骨眼上冒頭的意思。

坐在主位上的斛律偃就更加顯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了,他一隻手扣著羋陸的手心,另一隻手隔著薄薄的衣衫摩挲著羋陸消瘦的背脊,好像羋陸身上有著極為吸引他的東西一般,讓他連盧海在說什麼都不想聽了。

羋陸極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

哪怕下麵的城主們表麵上在認真聽盧海說話,可羋陸能感受到,那些人八卦的餘光在時不時地悄悄瞥向他和斛律偃。

偏偏斛律偃的手跟燃著一簇火似的,在他身上胡亂遊走,讓他渾身上下的皮膚都隱隱約約地癢了起來。

忍了一會兒,羋陸忍無可忍,一把抓住斛律偃不安分的兩隻手,合並起來握在自己的掌心裡。

他低頭瞪了斛律偃一眼:“你老實點。”

斛律偃任由他抓著雙手,把下巴靠到他的肩膀上,低聲笑了起來:“我很老實了。”

羋陸鬱悶地反駁:“你哪裡老實了?”

斛律偃沉默了下,隨即將唇貼到羋陸耳邊,用隻有他倆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難道說你想看我不老實的樣子嗎?”

說話時,灼熱的氣息吹到羋陸耳畔。

刹那間,羋陸感覺心裡有塊地方被斛律偃的氣息唰的一下點燃了,滾燙的溫度一下子蔓延到了他的全身。

他下意識地握緊斛律偃的手,心跳猛跳,睫毛抖得厲害。

可他仍舊規規矩矩地看著前方,生怕不小心轉頭對上斛律偃那雙漆黑的眸子,又要從中瞧見自個兒漲紅的臉。

好在斛律偃沒有拆穿他的自欺欺人,低聲笑完,便安安靜靜地靠在了他身上,像隻乖順的大狗。

半晌,還是羋陸忍不住開了口:“以後彆在外麵說這些話了,彆人能聽見。”

斛律偃忍笑道:“好。”

羋陸輕哼一聲,不再說話。

而斛律偃看似把目光投到了盧海身上,實際上他的餘光始終定格在羋陸臉上,他看得極其專注,連羋陸的睫毛都能一根根地耐心數過去。

當然,這也不是他第一次數羋陸的睫毛了。

他覺得羋陸真是好看極了,五官恰當好處,皮膚白皙嫩滑,每一處地方都長進了他的心窩裡,比他見過的任何人都要好看。

他怎麼都看不夠一樣。

他甚至想要把羋陸關起來,關在一個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隻有他才能看著羋陸、撫摸羋陸、擁抱羋陸。

不過他心裡清楚——

倘若他真的這麼做了,他和羋陸之間就再也回不去從前了。

因此,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會一直壓抑著這股欲念和衝動。

他得像個正常人。

不然羋陸會生氣。

儘管羋陸並不知道斛律偃在想些什麼,卻多多少少地察覺到了斛律偃在經曆溫柳柳那件事之後的變化。

斛律偃似乎變得更加敏感、更加多疑了,並且十分沒有安全感,即便隻是醒來後沒有第一時間看到他,也會焦急地起來找他。

對此,羋陸除了適應,彆無辦法。

他抿了抿唇,收斂了思緒。

正好盧海已經把話說完,荊子昂接過盧海的話題慷慨激昂地說道:“往年我們一退再退,退到了這個寸草不生的荒地上,可我們得到的結果是什麼?是他們的得寸進尺!他們妄想將我們趕儘殺絕,把我們最後一塊安寧之地也占為己有,若是我們再不為所動,就會變成案板上的魚肉,隻有任他們宰割的份!”

荊子昂劈裡啪啦地說了一大堆,最後終於說到重點,“綜上,我提議斛律城主坐上魔尊之位,帶領我們魔界拿回曾經失去的地盤!”

話音剛落,嚴扶起身說道:“我讚同盧城主和荊城主的說法,魔界不可一日無主,或許斛律城主的出現,便是我們魔界掰回一局的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嚴城主說得對。”盧海說著,目光在現場梭巡一圈,沉聲問道,“在場諸位可有異議?”

眾人神態各異,相顧無言。

他們交頭接耳了好一會兒,一個看著年事尚高的城主出聲打破了廳內的沉默:“我倒認為幾位城主所言差矣。”

“康城主?”盧海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康城主,眼裡有著不加掩飾的同情,“敢問康城主有何高見?”

“高見不敢當,隻是一些小小的疑惑罷了。”康城主慢吞吞地把視線轉向羋陸和斛律偃之間,打量片刻,才接著說道,“魔尊之位並非隨隨便便的一個位置,也非隨隨便便的一個人便能坐上去,往年藺崇大人成為魔尊是憑借了自個兒的本事,才讓各個掌門人和城主心服口服,如今藺崇大人去世多年,魔界也比當年壯大不少,不說藏龍臥虎,至少人才輩出,而幾位城主僅憑一些片麵之詞就草率地確定了魔尊的人選,其中究竟有沒有出於私心,我們大家也不得而知。”

這話一出,猶如一顆石子擲於水中,讓原本平靜的湖麵蕩起了層層漣漪。

雖然在場沒人敢明目張膽地附和康城主的話,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康城主的確說出了他們內心共同的疑惑。

見沒人反駁自己,康城主氣焰略漲,連背脊都稍微挺直了些,他向盧海回以譏諷的笑容:“盧城主,你說我這些話是不是個理兒?”

盧海噗嗤一笑。

他擺了擺手,沒有回應康城主的問話,但眼裡的同情之色不由自主地加重幾分。

連坐在盧海對麵的荊子昂也是一臉看傻瓜地看著康城主。

康城主被他倆的反應弄得一頭霧水,看了看盧海,又看了看荊子昂,追問:“我說得不對嗎?”

“對。”主位上傳來的聲音回答了他,“你說得很對。”

聞言,康城主緊繃的神情慢慢放鬆下來,他尋著聲音看去,看到那張漂亮到連花容都會被襯得失色的麵容時,眉頭又明顯地皺了起來。

他記得那個漂亮青年是斛律偃的男寵來著。

雖說斛律偃寵愛他、縱容他,不僅把他帶到台麵上,還讓所有人尊稱他一句城主夫人,但男寵終究是男寵,和八抬大轎取回來的正妻不同,又如何能登上大雅之堂?

況且斛律偃都沒說話,何時輪到一個男寵說話了?

“城主夫人,我們討論的是事關魔界的大事,城主夫人不懂其中細節,怕還是不要胡亂參與的好。”康城主藏起了眼裡的不屑,卻依然有些輕視之意從話裡行間流露出來。

誰知斛律偃倏地嘴角一撇,扭頭詢問羋陸:“城主大人,我不能參與你們的議事嗎?”

羋陸:“……”

斛律偃從羋陸的掌心裡抽出雙手,飛快地纏上羋陸的胳膊,再開口時,故作委屈的語調裡摻雜了一絲可憐:“就因為我不懂,我連說道一下都不被允許嗎?”

羋陸頭疼地扶額:“說說說,你隨便說。”

斛律偃兩眼一亮,高興道:“此話當真?”

“自然是真,你是城主夫人,若你都不能說了,還有誰能說?”羋陸裝模作樣地拍了拍斛律偃纏著自己一條胳膊的手,安撫完斛律偃,他眼神凜冽地掃向下麵眾人,“從今往後,他的話就是我的話,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都明白了嗎?”

眾人悻悻應道:“明白了。”

全場隻有嚴扶和晚姬一臉懵逼。

懵逼完後,他們十分默契地同時端起茶盞啜了一口,有些事,還是裝作不知道為好。

康城主沒想到斛律偃竟然如此抬舉一個男寵,也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個男寵抵得下不了台,頓時臉色難看極了。

康城主噎了半天,從喉管裡擠出一聲冷笑:“既然城主大人都如此表態了,我不聽城主夫人說道一下的話,倒顯得我小氣了,城主夫人可有什麼想說的嗎?”

斛律偃徐徐起身,沿著幾層階梯走向康城主,他臉上掛著合適的笑容,不急不緩地說道:“康城主所言極是,立魔尊不是小事,隨便找來一個人可不行。”

康城主看著斛律偃走到他麵前,才發現這個自己瞧不上的男寵竟然比他高出一個腦袋,他需要仰頭才能直視斛律偃的眼睛。

但仰頭的姿勢讓他很不舒服,他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

“原來城主夫人也是同樣的想法。”康城主冷冷道。

“所以我這不是來讓大家看看我們城主大人到底能否勝任魔尊之位嘛。”斛律偃的眼眸笑成了彎彎的月亮形狀,他拿出化屍珠遞向康城主,“在那之前,你先看看這個——”

康城主抬頭一看,隨即驚訝出聲:“這不是明德義的……”

“化屍珠”三個字還沒來得及從康城主嘴裡說出來,就見斛律偃的手心裡驀地淌出黑水,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

下一刻,幾雙腐爛的手從黑水裡伸出,直接把康城主拖進了黑水裡。

康城主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就這麼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一個金丹巔峰的魔修……

就這麼沒了。

眾人無不震驚,眼睛發直地盯著斛律偃手裡的化屍珠。

直到這時,他們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關於斛律偃的種種傳言,以及進入醉城時親眼瞧見的那些腐爛屍體。

當中就有郝旭日的屍體。

鋪天蓋地的恐懼洶湧而來,瞬間淹沒了所有人。

他們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萌生了多麼危險的想法,竟然被那個沒腦子的康城主帶得險些也喪命於那攤嚇人的黑水裡。

想到這些,不少人心有餘悸,四肢陣陣發麻。

光是一個城主夫人就讓他們難以招架,那麼坐在主位上那個看著平易近人且麵不改色地目睹康城主慘死的斛律偃又該如何厲害……

答案可想而知。

廳內的空氣都凝固了。

再也沒有人敢站出來說反對的話。

然而斛律偃並未收起化屍珠,而是拿著化屍珠在廳內踱步一圈,但凡他走過的地方,都有黑水彙聚,無數雙帶著腐臭味的手試圖從黑水裡爬出來。

整個大廳都充斥著難聞至極的氣味。

其中最震驚的人莫過於晚姬,由於明遂的關係,她和藥宗堂打過的交道不少,對化屍珠的了解也比其他人更多。

在她的印象中,明德義的化屍珠何曾有過如此威力?

斛律偃抬了抬下巴,聲音帶笑地問:“還有誰不服?”

眾人鴉雀無聲。

許久,在盧海和荊子昂的帶頭下,如夢初醒般的眾人紛紛起身跪下,聲音如撞鐘般洪亮:“拜見魔尊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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