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路往前,卻未曾瞧見一盞照明的燈籠,整個宅子猶如匍匐在黑夜裡的巨大凶獸,對著他們虎視眈眈,伺機而動。
羋陸不知道斛律婉被關在何處,他隻能一直跟著斛律偃往前走,周尚等人則在前方引路。
他們穿過大大小小的庭院和長廊,走了許久,最後才來到一棟屋外。
周尚等人停住腳步,他們沒有急著開門,而是不約而同地往兩旁退去,接著回頭看向斛律偃。
斛律偃也停了下來。
儘管斛律偃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屋門,可羋陸明顯感覺到斛律偃牽著他的手緊了緊。
“幫主。”周尚按捺不住地小聲開口,“她就在裡麵了。”
“嗯。”斛律偃頓了頓,才道,“我知道。”
周尚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麼,訕訕地閉上了嘴巴。
然而斛律偃始終沒有往前邁出一步,他怔怔望著屋門,表情逐漸變得僵硬,仿佛裡麵關著什麼怪物一般。
直到這時,羋陸終於發現不對,他把手帕塞進衣衫裡,才將另一隻手覆上斛律偃的手背,小聲問道:“你的心臟……是不是也在裡麵?”
聞言,斛律偃慢慢轉頭看向羋陸。
羋陸這才注意到斛律偃的眉頭緊擰,眸色沉得嚇人。
“是在裡麵。”斛律偃扯了扯嘴角,看著在笑,可他的眼裡沒有一點笑意,反而凝了一層寒冰。
斛律偃垂眸看著羋陸,“六六,看來我猜得沒錯。”
羋陸呆愣地張了張嘴,卻一時半會兒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的大腦一片混亂。
好似有無數雜亂的情緒充斥其中,理不清也剪不斷,交織成一股股力量在他的腦海裡橫衝直撞,撞得他頭疼不已。
他忍不住攥緊斛律偃的手:“我們進去看看吧。”
斛律偃安靜片刻,雖然他的眉頭仍舊皺得厲害,但經過一番猶豫後,他終是點了點頭:“好。”
周尚聽了這話,趕緊上前將門推開。
誰知下一刻,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味順著推開的屋門蔓延而出,那股氣味極為刺鼻,像是血腥味夾雜著藥味,還有一些辨彆不出來源的難聞氣味。
許多氣味混雜起來,宛若一張無形的網,把門前的幾個人籠罩得嚴嚴實實。
羋陸的臉色白了幾分。
他扭頭看去,隻見斛律偃的臉色也十分難看,他邁出去的腳在半空中遲疑了好一會兒才徐徐落地,接著繼續往裡走。
羋陸一聲不吭地跟在斛律偃身旁。
這間屋子不小,分為裡外兩屋,外屋的木桌上燃著一支燒了一半的蠟燭,蠟燭很小,燭光幽暗,被從屋外湧進來的夜風吹得來回跳動。
羋陸看著跳動的燭火,一股名為不安的情緒再次襲上他的心頭。
他心想這一切會不會進行得太順利了。
從他們得知斛律婉的下落起,到他們抵達鄂城縣並來到這裡,一路上完全可以用暢通無阻來形容,連一顆像樣的絆腳石都沒有遇到。
就好像——
就好像有誰在背後推波助瀾一樣。
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那種隱隱約約被某個人當成棋子來操控的感覺。
不知怎的,羋陸心頭一慌,忽然怯場了,他趕緊拉住斛律偃的手。
斛律偃立即停下腳步,回頭看他:“怎麼了?”
“我、我感覺很不好。”羋陸發白的臉上溢出一層冷汗。
斛律偃聞言,很快麵露憂色,他抬起另一隻手,耐心地用衣袖替羋陸擦去臉上的冷汗:“你有哪裡不舒服嗎?”
羋陸搖了搖頭:“我隻是有種很不好的感覺。”
他結結巴巴地說著,甚至想說不要進去了,讓周尚他們進去把斛律婉接出來。
可是他們已經走到這裡,不親自進去見斛律婉的話,難免有些失禮。
羋陸咬了咬牙,左思右想後還是決定進去。
結果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斛律偃拉著往回走。
羋陸愣道:“斛律偃?”
“既然你不想進去,那我們便不進去了。”斛律偃想也不想地說出這句話,轉身的動作毫不拖泥帶水。
“可是你娘……”
斛律偃喊道:“周尚。”
守在門外的周尚趕忙疾步走了過來:“幫主。”
“你們把她帶出來吧。”
“是。”
周尚帶著人進去了。
羋陸和斛律偃在外麵等了沒多久,就看見周尚匆匆忙忙地抱著一個人走了出來,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周尚罕見地表現出了一臉的慌張之色:“幫主!她、她貌似沒氣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