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陸對鄂城縣不怎麼熟悉,便不敢直接往縣裡走,他在縣外找了一會兒,終於找到一家生意冷清的客棧。
他走到櫃台前,向老板要了一間房。
老板怪異的目光不停地在羋陸以及他身後的林頌和斛律婉之間掃來掃去,隨後小聲確認:“隻要一間?”
“一間。”
聞言,老板的表情瞬間變得微妙起來,這三更半夜的,兩男一女跑來荒郊野嶺的客棧隻要一間房,怎麼想都覺得奇怪。
可瞧著羋陸一臉冷意,雪白的衣衫上還沾了星星點點的血液,即便老板想多問也著實不敢多問。
於是老板叫來小廝領他們上樓了。
這邊老板拖著下巴打量他們的背影,那邊林頌和斛律婉的臉色也很不好看。
林頌和斛律婉渾身緊繃地跟在羋陸身後,直到小廝把他們送進屋裡又小心翼翼地關門離開之後,林頌才趕緊將斛律婉護到身後。
羋陸一聲不吭地掀開衣擺坐到桌前,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
“你是誰?你要帶我們去哪裡?”林頌警惕地看著那個年紀和自己差不多大卻在修為上遙遙領先自己的年輕男子。
雖然那個年輕男子出手幫助他們脫了困,但是從對方殺人不眨眼的行為來看,也許不是一個善茬,甚至幫助他和小婉也是彆有目的。
然而羋陸沒有說話,隻是把手裡的涼茶一飲而儘。
林頌和斛律婉目不轉睛地盯著羋陸的側臉,大氣不敢喘一下,他們也不敢和羋陸靠得太近,羋陸坐在桌前,他們便像兩隻鵪鶉似的貼著站在門前。
一時間,屋裡安靜得隻能聽見他們兩人的呼吸聲。
過了一會兒,羋陸似乎從某種神遊狀態中脫離出來,他放下茶杯,側頭看了眼斛律婉微微隆起的腹部:“幾個月了?”
斛律婉下意識將手擋在腹前,沉默了下,她老實回答:“五月有餘。”
羋陸想了想:“快了。”
斛律婉不知羋陸所說的“快了”是什麼意思,她眼裡露出些許疑惑,很快又被她斂了下去。
林頌悄悄握住她放在腹前的手,和她十指相扣後,轉頭問羋陸:“你的目的是什麼?要是你想從我們身上得到什麼,你現在就可以說出來。”
誰知羋陸仿佛沒聽見林頌說話一樣,呆愣的目光集中在斛律婉腹部。
任誰被一個陌生異性這麼看著都會覺得不適,何況斛律婉還懷有身孕,她眉心微蹙,不動聲色地往林頌身後躲了躲。
林頌索性站到斛律婉身前,把羋陸的目光擋了個嚴嚴實實。
羋陸這才反應過來,對林頌招手:“你過來。”
林頌站著不動:“你想乾什麼?”
羋陸不想重複同樣的話,便起身朝林頌走去。
林頌臉色發白,驀地拔高聲音:“你要乾什麼!”
話音未落,羋陸已經三兩步地走到了他的麵前,並抬手抓住他的手臂。
林頌剛要掙紮,結果冷不丁地感受到一股不屬於他的靈力正在順著羋陸的手掌緩緩過渡而來,那股靈力不帶絲毫攻擊性,反而像是一隻溫暖的大手,溫和地撫摸著他身上的傷口。
折磨了他許久的疼痛竟然開始減輕。
斛律家對林頌用刑的工具並非普通工具,每一樣都是專門用來折磨修者的靈器,那些靈器不僅會在他身上造成永久傷害,而且每一鞭、每一棍都仿佛抽打在了他的靈魂上,讓他的靈力逐漸渙散並流失。
從神仙穀一路走來,每一步都是他咬著牙在硬撐。
他也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
可他怎麼都沒想到羋陸會這麼做,他幾乎是滿臉震驚地看著羋陸:“你……”
“彆說話。”羋陸打斷他。
林頌立馬噤聲。
羋陸也閉上眼睛,專心為林頌輸送靈力,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難看,等他睜開眼睛時,臉上多了一層明顯的疲色。
林頌卻是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
“你……”林頌完全呆住了,訥訥問道,“你為何要救我?”
羋陸隨意用手背擦掉額間溢出的冷汗,他的氣虛比之前虛弱了不少:“你可知你快死了?”
林頌噎了下:“我知道。”
“知道還硬撐。”羋陸摸了摸乾坤袋,從裡麵摸出幾盒膏藥遞給林頌,“去休息吧,有什麼事等明早起來再說。”
若說之前林頌還對羋陸有著警惕和防備,那麼經曆了方才的事後,他心裡更多的是困惑,瞧著羋陸白得有些發青的臉色,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伸手接過了那幾盒膏藥。
“既然要救我,為何之前又要讓我吃下那顆毒藥?”
這是他們跟著羋陸來到這裡的主要原因。
羋陸前腳才從斛律家那些人的手裡帶走林頌,後腳就往林頌嘴裡塞了一顆黑色藥丸。
那顆黑色藥丸是什麼,答案不言而喻。
羋陸倒是愣了下。
難怪這兩個人還沒怎麼威脅就乖乖跟著他走了,原來是托了那顆丹藥的福。
其實那顆丹藥不是什麼毒藥,隻是羋陸在看見林頌的第一眼就發現對方身體裡的靈力正在飛快地流失,一直這樣下去肯定會有生命危險,他才拿出那顆丹藥稍微穩住林頌身體裡的靈力。
沒想到林頌和斛律婉都誤會了。
不過羋陸不打算解釋什麼,他心想誤會了也好,省得他再花費精力和口舌獲取林頌和斛律婉的信任。
“那不是毒藥,是用來穩住靈力的丹藥。”羋陸微微一笑,“但若你們有了逃跑的心思,會不會變成毒藥就說不定了。”
林頌不再言語,無聲地捏緊了手裡的膏藥。
“快休息吧。”羋陸說著,看了眼斛律婉,“就算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你肚子裡的孩子考慮一下。”
說起孩子,斛律婉的眉眼間多了幾分憂愁,她不敢在羋陸這個陌生人麵前表露得太明顯,隻得垂眸看著地麵。
羋陸自然不會和他們在一間房休息,他還有彆的事要做。
臨走前,羋陸叮囑他們:“沒有我的允許,你們誰都不能踏出這間房一步,否則後果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