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信彌野看著他演了一會兒,然後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腦袋,語氣裡多了點縱然。
“雖然不知道你乾了什麼,但是打消澀澤龍彥這個念頭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安撫住他,彆讓他搞事就行了。
領會到她的意思的太宰治立刻理直氣壯了起來,開始狀告本體的那個澀澤龍彥這段時間裡做的奇奇怪怪的事情。
看著太宰這個模樣,風信彌野忍不住回憶澀澤龍彥到底是哪裡得罪他了,要被他這麼小心眼地記住。
“才不是小心眼!”
被看穿心裡想法的風信彌野稍稍側過臉,不去看太宰治氣鼓鼓的模樣。
這個做法讓太宰治舞得更加來勁了,一臉哼哼唧唧地胡攪蠻纏起來。
被纏住而無法專心工作,風信彌野看了看自己的行程安排,覺得可以把剩下的工作全部交給阪口君了。
反正交給太宰最後結果也是由阪口安吾來完成,倒不如她直接把工作扔給阪口。
包容一下吧,阪口君。
完全沒想到工作從天而降的阪口安吾剛剛搞定麵前的一堆文件報告,正打算休息一下就被告知自己又被指派了許多工作。
翻閱著原本不應該由他完成的工作,想到進了風信長官辦公室到現在還沒出來的太宰治,阪口安吾一陣胃疼,覺得自己不能高估這兩人的節操。
你他媽為什麼,你們不工作要我來頭禿?
他顫巍巍地打開一份文件,開始了新一輪的禿頭日常。
——
魔人在日本逗留的時間不長,在和太宰治的交鋒過程中,發現自己沒法輕易地從特務科手上撈回澀澤龍彥就乾脆放棄了他。
反正這次來日本最重要的事情已經完成了,沒必要冒著被抓的風險把澀澤龍彥救出來。
況且,比起這個,還是太宰治脫離港黑加入了異能特務科這件事更讓他在意一點。
確實,港黑的有些便利是特務科無法提供的,但是追根究底,異能特務科還是國家設立的部門,能夠調動政府的力量,這是港黑無法比擬的。
哪怕特務科的規矩多,也不可否認,需要更加忌憚在特務科裡任職的太宰治。
以太宰的手段,異能特務科的資源與權限對他來說幾乎都唾手可得。
就是不知道太宰治是否清楚那個傳說中能夠改寫現實的概念性武器了。
費奧多爾抿了抿唇角,準備借澀澤龍彥再搞一波事情,稍稍轉移一下太宰的注意力,方便自己撤離日本。
被投放到七號機關的澀澤龍彥自閉地在牆角種蘑菇,目光幽幽看著牢房外盯著他的太宰治。
他這輩子還沒有受過這種委屈,特彆是這個叫太宰的家夥還在他麵前不停地煮茶。
“呀,澀澤君,這裡環境還不錯吧?”
安靜,寬闊,舒適。
是啊,如果不是一間空闊的單人牢房就更好了。
澀澤龍彥麵無表情地回望。
他不是沒想過使用異能力,但好像對太宰治不起效果。
周圍牢房裡麵的人以及看守人員似乎都不是異能力者,他的異能力似乎沒有任何用武之地。
這個認知讓他驚了一會兒,然後原地自閉。
看著明顯拒絕談話的澀澤龍彥,太宰治無所謂地笑了笑,眼裡劃過一絲算計。
彆以為他不知道魔人想要用白麒麟來遮掩視線,那他為什麼不能反過來利用白麒麟讓魔人暴露蹤跡呢。
比較的不過是誰技高一籌罷了。
被兩個沒良心的家夥當成工具人的澀澤龍彥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良心,在否?
——
在太宰和魔人相互算計的時候,風信彌野收到了一份正式的邀約。
信函沒有發到異能特務科這邊,而是寄往了遠在京都的和宅。
戰火中被炸毀的和宅已經修複完畢,隻是因為工作原因,風信彌野沒有住在那裡的打算,一年到頭也不見得會回去一次。
那邊定時去打掃的清理人員看見了邀請信才打電話通知她。
風信彌野有些疑惑,不清楚到底誰給她寄的邀請函。
正常的邀約流程不應該先打電話通知一下嗎?
她思考了一會兒,不知道該不該讓清理人員拆開信函告訴她裡麵的內容。
不過考慮到確實有些事情不能夠在電話裡說清,風信彌野思量了一下還是決定回去一趟。
算上往返和停留的時間,左右不過半天。
下了新乾線,回到和宅的風信彌野有一瞬間的愣怔,看著被修複的戰亂之前彆無二致的庭院莫名有些沉默。
庭院裡的櫻花又開了。
滿樹的櫻粉色渲染出了一片幽靜的美景,隨風而落的花瓣也帶著無言的靜謐與安寧。
風信彌野打開了那份信函,看著落款的人名有些沉默。
不應該的啊,明知道她會拒絕,福地櫻癡為什麼要給她寄來信函呢?
不寄往特務科,偏偏寄到了和宅這裡。
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邀請她見麵,何必要廢這些無用的心思?
她的指尖輕輕掃過信函末尾的署名,福地源一郎,心裡有些莫名。
福地櫻癡肯定是有什麼事情要跟她講,又顧忌著她會拒絕,所以才這樣正式。
可是,她並不想去見福地櫻癡。
她知道自己是遷怒,卻不認為自己遷怒得沒有道理。
但、果然還是有些猶豫。
風信彌野看了一眼正在飄落的櫻花,看著花瓣顫顫巍巍地跌落在地,被輕微的風卷起來和其他落下的櫻花交疊在一起。
她靜默地看著眼前的景象,拿著信函的手垂落在身側。
就當是為了那份已經消逝的戰前記憶吧。
這之後,他們再無交集。
風信彌野選擇了赴約。
她看著換下了軍裝的福地櫻癡覺得有些不太習慣,但也沒說什麼,安靜地坐著。
“知道你不喜歡酒,特地準備的茶水,剛剛泡的,你嘗嘗。”
福地櫻癡拎起剛泡好的茶壺倒了一杯,遞給了風信彌野。
看著麵前的茶水,風信彌野瞧了瞧福地臉上的笑容還是接了過來。
她感知著燙手的杯身,斂下了眼裡的各種情緒。
如果是十二歲的她,大概會忍不住反駁,自己隻是不喜歡看見他抱著大酒壇子暈乎乎地說著胡話罷了,才不是不喜歡酒。
現在,到底是沒了當時可以隨意開玩笑的氛圍。
“……找我來做什麼,隻不是喝茶吧。”
風信彌野的聲音幾乎淡得沒有任何情緒,她看著茶杯裡沉在底部的茶梗,眸色清冷。
聞言,福地櫻癡沉默了一會兒,才緩慢開口。
“這些年,「獵犬」一直以中立和守序為規則,清掃著與國家為敵的一切。”
他垂下手腕,眼眸裡浮現出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
“然而,所有的清掃場地都是戰場,是一切正義、信念、勇氣都會平等逝去的修羅庭院。”
福地櫻癡目光看向了遠方的天,又轉回來直視著風信彌野。
他的話語裡帶上了一點從未有過的迷茫。
“所以,我這麼多年的堅持到底是為了什麼?”
為了無可避免的戰場煉獄嗎?
他麵色默然,靜靜地看著風信彌野,像是執著地等待著一個答案一樣。
風信彌野眸色淡漠,看著麵容較印象中衰老了幾許的福地櫻癡,給予了否定的回答。
“守序是規則的部分,沒有秩序的世界就是戰場。”
所以,沒必要去質疑中立與秩序。
既然選擇成立「獵犬」,那就不得不默認戰場也是解決問題的手段。
“我以為你是不會被這些觀念束縛的。”
風信彌野斂下眼眸,並不想去深究福地櫻癡內心的真實想法。
沒有必要也無可奈何。
福地櫻癡的理念不會因為她的三言兩語而改變。
“……是啊。”
不被會觀念所束縛嗎?
所以,他也無悔自己的選擇。
福地櫻癡再沒有多說什麼,目送風信彌野離去,一個人沉默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他靜坐在原地,直到茶水微涼才動了動指尖,從衣服內側的口袋裡拿出一條有些陳舊的手鏈。
手鏈尾部串接的櫻花破損得有些嚴重,編織的線繩看起來也有些年頭了。
他珍而重之地看了手鏈一眼又收回了口袋。
最後,獨自斟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