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不是何家嫂子嗎?聽說你為了幾個雞蛋,跟新來的葉老師吵起來了?結果到頭來還是個大烏龍?你說說你,何必呢?人家大城市出來的姑娘,能看得上你家那幾個雞蛋?也不長腦子好好想一想,當自家孵出來的雞蛋是什麼金蛋銀蛋不成?”
田地裡,戴著草帽,身穿粗布衣的王翠花笑嘻嘻地同一臉難看的何嬸子說話,見她這般難堪,心底甭提有多得意了。
原本她與何嬸子就不對付,接著前幾年又發生了一件事兒。她看上了村頭的陳二鐵,想把她家大妮嫁過去,結果陳二鐵看中的是何嬸子家的何玉婉,還說什麼她們家大妮比不過何玉婉,這可把她氣了個仰倒,好好同陳二鐵爭論了一下,這婚事兒黃也就黃了,結果這何嬸子是個缺德的,把這事兒到處宣揚,明裡暗裡貶低她的大妮,說他的大妮配不上陳二鐵。這口氣她怎麼都忍不下去,與何嬸子大打出手,兩人的梁子就這麼結下了。
這會兒見到何嬸子出糗了,她不落井下石就不姓王!
何嬸子拉長了一張臉,陰沉沉地盯著王翠花,“你這是什麼意思?故意要來跟我吵架是麼?好啊,我就陪你吵!”
她著實沒想到還沒有過一個上午,她大鬨學校的事情就傳得人儘皆知了,若是葉綿德行真的有虧就算了,結果到頭來是自己誤會了,她也隻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
但是被王翠花這麼說道,她可不滿意了,擼起袖子就要跟她大吵一場。
王翠花也毫不示弱,擺出一副應戰的模樣。
從學校特意拐到何嬸子上工的田地的程北見了,眉心輕皺,“嬸子這是在學校沒有鬨夠?還要再跑到田裡鬨一鬨才儘興?”
何嬸子和王翠花頓時偃旗息鼓了,哪能想到程北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沒沒沒,我就是跟翠花鬨著玩呢!”何嬸子堆著笑,拚命給王翠花使眼色,可她忘記了王翠花可跟自己不對付,哪裡會搭理她?甚至還會火上澆油!
“誰跟你在鬨著玩?不是你要跟我吵架的?剛剛那副凶悍的模樣哪兒去了?!”
“王翠花!”
眼見兩人又要吵起來了,程北眼角一抽,沉聲道:“行了。”
何嬸子和王翠花頓時被他嚇了一跳,欲出口的聲音哽在了喉嚨裡。
程北沉沉的目光依次掃過她們二人。
她們雖然年紀比程北大上許多,可對上他那一身讓人發怵的氣勢,壓根就不敢倚老賣老,這會兒安靜得不像話。
“何嬸子無故曠工兩個小時,扣除今天的工分。若是下次再犯,停工三天!以儆效尤!”
“程隊長?!”何嬸子不敢置信地望著程北。
程北不為所動,目光掃過附近偷偷打量這邊情況的村民,拔高了音量:“這次何嬸子犯的事兒也給你們提個醒,公社是大家的,活兒也是大家一起乾的,不要老是想著偷懶耍滑頭!要是再被我發現有誰無故曠工偷懶,照樣跟何嬸子一樣扣工分!”
他頓了頓,像是想到了什麼,再次道:“以後有什麼事兒,弄清楚了再去鬨,不要啥事兒都沒有搞清楚就去鬨鬨吵吵的,這讓人知青怎麼看我們塘禾村?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是刁民!對我們村兒影響不好!”
“對對對!程隊長說的對,有的人可不就是刁民嗎?”王翠花緊跟其後奚落何嬸子。
何嬸子狠狠瞪了王翠花一樣,感覺到周圍的村民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臉火辣辣的,更因為有程北還在,不敢與王翠花對嗆,生怕工分再被扣。
“好了,我今天話就說到這,鄉親們乾活吧。”程北擺了擺手,目光輕描淡寫地掃過何嬸子,何嬸子內心很不服氣,但是在他的目光下,心臟害怕地抖了抖,哪裡敢再看程北,連忙埋頭去乾活了。
程北見了,似是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在田地巡了一圈,這才走回公社。
回去的路上,程北一直在想著家裡有的食材。
忽地想起他嬸子說過女人家來了後吃紅豆粥比較好,他尋思自己家裡也沒有紅豆,不知嬸子那兒有沒有,他想去借點給葉綿補補身子。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喊你幾聲都沒有應!”
程北感覺到有人把手搭在自己肩膀上,下意識反手要把人製住,又在聽到熟悉的嗓音後,收住了動作。
“你巡視完了?”
“嗯,沒有偷懶耍滑頭的。對了,我聽說何嬸子找葉綿鬨了,那小姑娘沒有被嚇哭吧?”
話音剛落,隻見程北淡淡地睨了他一眼,黃益江心臟下意識地縮了縮,連忙嘿嘿一笑,“難不成真的哭了?”
程北收回目光,葉綿是軟和了點,倒也不至於遇到這種事情哭鼻子,“沒有。”
黃益江挑起單邊眉毛,“具體發生什麼事了?”
程北簡單地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黃益江聽完也無奈了,“這何嬸子也太胡攪蠻纏了些。”
程北不置可否。
“葉綿這是受委屈了呢,你怎麼不在學校待久一些,好好安慰安慰人家?”黃益江忽然想到了什麼,揶揄一笑。
然而程北理都沒有理他,快步走回公社。
“哎?彆走啊,我說的可都是認真的!”
程北再次置若罔聞。
……
葉綿堅持了一個上午,等上午的課程結束,她立馬回到辦公室歇息,緩解因為久站而酸痛的腿間。
待舒服了一些,這才喝了口今天早上衝散的紅糖水。
這會兒紅糖水已經不熱了,但甜滋滋的味道下肚,還是讓她心裡有了些安慰。
“呼——”葉綿忍不住喟歎一聲。
剛進門的趙儒昌見了,還以為她是因為上午的事情煩惱,走過來擔憂地問:“葉學妹,你還好嗎?”
“嗯?我挺好的,學長怎麼這麼問?”
“啊,沒,沒什麼。”趙儒昌擺了擺手,又道:“今天上午的事情是個意外,學妹不要放在心上。”
葉綿聽言,哪裡不明白趙儒昌在擔心自己,輕笑一聲,“學長不用擔心我,我沒事兒,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她要是時時刻刻惦記著這事兒,那得多小心眼呀?況且跟何嬸子這樣不講理的人計較也太跌份了,就是可憐今早何培元挨的打了。
一個上午過去,何培元的眼睛雖然沒有那麼腫了,但還是能看出來狠狠哭過的痕跡,看著也太慘了點。
葉綿在心底唏噓。
“那就好。”趙儒昌還想說什麼,正巧吳紫蝶幾人也回來了,吳紫蝶替葉綿不平,絮絮叨叨說了何嬸子幾句。
葉綿安靜地聽著,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趙儒昌也等吳紫蝶說完,才道:“學妹你來塘禾村也有一個月了,有沒有想過給家裡寄信?我和慶豐周日打算去一趟縣城,若是你想給家裡寄信,可以跟我們一塊去。”他頓了一下,又補充道:“紫蝶你呢,要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