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徐徐,樹葉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音。
大榕樹下,程北站得筆直,那雙漆黑的眼眸蒙上了一層柔和之色,定定地注視著麵前直到自己胸口的漂亮姑娘,他的手還保持伸出的姿勢,掌心上躺著那枚紅色發卡。
葉綿有些失神,那句“葉綿,我心悅你”仿佛在她的腦海裡盤旋。
也許是她失神的時間太久,對麵的程北已經等不及了,黑眸染上零星的焦灼。
“葉綿?”
葉綿驟然回過神,對上對方的黑眸時,瀲灩的眸子彎成了月牙,眼底盛滿了笑意,如星辰般耀眼好看。
她伸出手,從程北掌心拿過紅色發卡,蔥白的指尖有意無意地劃過程北的掌心,令對方的心也仿佛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撓過一半,又癢又麻。
“真巧。”葉綿頓了頓,旋即輕輕一笑,眉眼也糅雜著甜入人心的蜜意,“我也,心悅你呢。”
程北焦灼的心情消弭,狂喜湧入四肢百骸,這一刻,說是心花怒放也不為過。
……
“葉綿。”
“葉綿?”
“葉綿!”
“啊?!”葉綿猛地回過神,還殘有笑意的盈盈眼眸對上對麵坐著的吳紫蝶,她表情似乎帶了絲古怪,“怎麼了嗎?”
“不吃飯在傻笑什麼呢?”
“沒,沒什麼!”葉綿抓著筷子的手一頓,臉頰升起一絲燥熱,趕緊埋頭吃飯,繞是如此她還是想到了程北那一聲“葉綿,我心悅你”,還有在自己也說出同樣的話後,程北樂得有點傻的樣子。
程北告白了!
他真的告白了!
她也順水推舟地與程北在一起了,現在她的上衣口袋裡還裝著程北送給她的紅色發卡。
想到這,葉綿心裡是止不住的甜,唇角輕輕地勾起愉悅的弧度。
卻不知她這模樣落在吳紫蝶眼底頓覺膩歪,這妮子從回來後就成了這副模樣,難不成是程隊長跟她說什麼了?不然也不會這樣。
“對了,程隊長找你說啥了?”吳紫蝶問道。
“沒,沒說啥!”葉綿直接否認。
“當真?”吳紫蝶可不信,探究地打量她。
葉綿躲開吳紫蝶探究的眼眸,隨後想到了什麼,表情正了正,“程隊長說何玉婉判刑了。”
“我的天,這麼快?怎麼樣?判了幾年。”
葉綿比了個手勢。
“十年?!這麼久?”吳紫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何玉婉今年也十九了吧,十年後出來都二十九了,她一生最美好的年華都浪費在了那個暗不見天日的牢籠裡。
想到這,吳紫蝶是止不住地唏噓,但是她不會去同情何玉婉,如果不是她做了錯事,又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呢?說到底都是自己作的!
吳紫蝶連連搖頭,又在想到了什麼之後皺緊了眉頭,“我怕這事兒何嬸子不會善罷甘休。”
那可是同何玉婉一樣潑辣蠻不講理的主兒,那天還想打葉綿呢,而且還咒罵了程北!等兩天後她出來怕又是不安生了!
“木已成舟,何嬸子再怎麼鬨也改不了這個既定的事情。”葉綿心底一沉,已經做好了應對何嬸子的準備。
對此,吳紫蝶歎息了一聲,沒有接話。
吃完飯,葉綿回了自己的宿舍。
這時宿舍裡不見其他三人,葉綿也趁機從口袋裡小心翼翼地拿出了程北送給自己的紅色發卡。
先是細細地把玩,末了從自己的桌上拿出一麵小小的鏡子,對著鏡子把紅色發卡戴到了黑發之間。
隻見還沒有巴掌大的小圓鏡子裡,漂亮姑娘臉頰緋紅,那雙瀲灩的眼眸漾著淺淺的羞意,烏黑順滑的頭發上彆著紅色發卡,頭上的紅與雙頰的紅相互映襯,分外和諧。
葉綿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頭上的紅色發卡,眉梢眼角是揮之不去的笑意。
……
“北子!我聽說出大事了?”
黃益江推門進了院子,聲音如鐘聲般渾厚,目光直直落在程北的身上。
他這兩天隻不過是去了鄰村一趟,誰知道村裡就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何玉婉這娘們怎麼回事?平日裡在村裡潑辣,與同組女工打架就算了,居然還想殺人了?
黃益江越想越覺得離譜,還打算說什麼時看到程北坐在藤條編織成的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麼,兩眼放空。
不對勁。
黃益江眯了眯眼睛,故意加重步伐走過去,然而程北還是不為所動。
“北子!”黃益江拔高音量叫了一聲。
程北動了,然而隻是讓睫毛輕輕顫抖了一下,壓根沒打算施舍眼神給黃益江。
“你這人,怎麼老是一副什麼事情都不在意的樣子?這樣怎麼能追到心怡的姑娘?對,這事兒還是關於葉綿的呢!我聽說,你還是目擊證人?”
聽到“葉綿”兩個字,程北黑眸漾開了笑意,不禁想起了今天下午她那因為自己的告白而羞紅的臉頰,那樣嬌俏可人模樣真是讓人心癢癢。
見他又走神了,黃益江已經無奈了,扒拉過一張小板凳坐在程北的旁邊,目光直直地望著他,也因為坐下,這樣的角度才清楚地讓他發現程北眼底還沒有散去的笑意,心底直呼我滴個乖乖,什麼事情能讓他開心成這樣?
黃益江的視線很難讓人不注意到,程北黝黑的眼珠一轉,對上對方好奇巴巴的目光。
“怎麼?”
“我剛剛說的話你聽見了沒?”
“聽見了。”程北頓了頓,把今天跟葉綿說的有關何玉婉的事情都說給了黃益江。
黃益江先是一愣,眼底掠過幾分複雜。
“這事兒,何嬸子怕是還要鬨。”
程北冷笑一聲,“如果她不怕再關禁閉的話那就鬨吧。”
黃益江很少見到程北這個樣子,驀地想起洛長海說何嬸子那天還罵了程北,說他是克星什麼的,他也忍不住憤怒了,“再鬨就狠狠罰!慣得他們!一天到晚吵吵鬨鬨的,正經事兒一件都沒乾!”
程北忍俊不禁,抬手拍了拍黃益江的肩膀上,二人對視,一切儘在不言中。
……
何玉婉被判十年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塘禾村。
村民們有的說罰的太嚴重,有的拍手稱快。
王翠花就屬於後者,她早就看不慣何家那對母女了,要不是家裡沒有閒錢,她已經買鞭炮來慶祝了。
該!
真該!
讓何嬸子前些年到處碎嘴說自己的大妮兒不如何玉婉!這下好了吧,天道好輪回!
不僅如此,在何嬸子三天禁閉滿了放出來後,王翠花還特意守在了公社門口,給她迎頭重擊。
“喲,這不是何嬸子嗎?看來這三天你過得還不錯呐?不過你那姑娘可不得了咯,被判了十年呢!以後有的是苦頭吃咯!”
“你說什麼?!”何嬸子壯碩的身子微微晃了晃,似乎是沒聽清王翠花說了什麼,微微發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王翠花。
王翠花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何嬸子還嚇不到她,隻聽她嗤笑一聲,“何嬸子還沒到五十吧?耳朵就這麼不好使了?你那好姑娘殺人未遂,送到縣城後被判了十年!嘖嘖,還是我家姑娘省心,再怎麼樣也做不出這種喪儘天……”
啪地一聲脆響打斷了王翠花的話,原是何嬸子何嬸子紅著眼睛狠狠打了王翠花一巴掌,她那黝黑粗糙的臉瞬間浮現五個鮮明的巴掌印,可見何嬸子下手用了多大的力氣。
“你這賤人敢打我?!”王翠花捂著微微腫起的臉頰,不敢置信地看著何嬸子。那兒泛著火辣辣的疼,可見何嬸子剛剛出手是用儘了力氣的!
“我打的就是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我們家玉婉如何還輪不到你編排!你以為你家大妮兒是個什麼好東西不成?她連我們玉婉一個腳指頭都比不上!”
王翠花怎麼會甘心被何嬸子打這一巴掌?又被何嬸子這麼一說,怒火直竄腦門,當下就衝了上去同何嬸子扭打起來,嘴裡還不忘大聲說:“既然敢做還不讓人說了?!何玉婉就是賤,為了個男人還要去殺人!一看就是沒管教好的!哪個好姑娘會做這種事情!知不知羞!要不要臉啊!”
“你閉嘴!看我不撕爛你那張破嘴!”
兩人就這樣在公社門口扭打起來,裡頭的黃益江和洛長海聽到動靜跑出來看到這個情況,連忙讓民兵把她們兩個人拉開。
“胡鬨!實在太胡鬨了!嬸兒是把公社當成什麼地兒了?這是讓你們打架的地方?!還有何嬸子,你這才剛剛出來就鬨事,是嫌關的時間不夠長?!”黃益江氣得眼睛瞪得大大的,二話不說又把何嬸子關了起來,這一次關起來的還有王翠花。
他這是殺雞儆猴給彆人看呢,要是不關她們長長記性,以後隔三差五的都有人來公社門口打架那還像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