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結束後,凜凜要回家了。
她找了馬車,傍晚的溫度降下來了,她跳上馬車的動作分外輕盈,像是一隻小鳥,辛德瑞拉毫無異議的跟隨她上了馬車。
上車之後他才發覺不好。
不算豪華的馬車內的空間,很逼仄。
封閉的空間,垂落的厚重窗簾,帶著沉甸甸的小麥香氣的坐墊,木板底座仿佛很不牢靠,踩上去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響。
辛德瑞拉抑製越來越緊張的呼吸,僵硬的坐到馬車上。
他坐到凜凜的對角,與她保持了一段距離。
之前在室外漫步的愜意與放鬆,讓他錯誤估計了與她共處一室對他的影響力。
辛德瑞拉僵硬的微微往後靠了靠,試圖讓自己更加冷靜一些。
他感覺自己臉頰的肌肉都在微微顫抖哦,手指不留痕跡緊緊抓住坐墊,從指尖,到手腕,手臂,所有的肌肉全都緊繃,不停地發出警報。
太近了。
她在百無聊賴的四下張望,在輕輕的搖晃雙腳,她的目光巡邏一圈,最後落到了他的臉上——
辛德瑞拉幾乎連呼吸都不敢。
馬車內微微有些潮濕,窗簾不斷被吹動,有絲絲縷縷的寒風,冷冷的吹到臉頰,耳根的溫度過熱,被冷風一撲,一下冷一下熱,他的眼睫不停地顫抖。
他原本就已經手足無措,凜凜還往他的身邊挪了挪。
她的身上有甜甜的香氣,辛德瑞拉的腦中,卻驟然閃電般閃過一個念頭,她的身上是不應該有香味的。
應該像是冬季的寒風一樣,隻有冷冽的氣息,沒有一點氣味,但存在感十足。
這香氣是玫瑟塔塞給她的披肩上的。
辛德瑞拉還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想,凜凜又對他說話了。
他隻能集中精力,回應她的問題,不得不集中全部的精神,才能勉強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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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問她,為什麼對她這麼防備。
辛德瑞拉有些想笑。
她肩膀上厚厚的披肩,因為向他靠近,微微傾斜的動作,而往下滑落了一節,露出裡麵單薄的襯衫,蓬鬆的棕發也垂落在肩膀上,隨著她歪頭的動作,緩緩滑落。
他的目光無法從她的臉上錯開分毫,卻不能盯著她看,隻能竭儘全力彆開視線。
為什麼這麼防備?
一個這麼忽然的,毫無征兆就出現在他的麵前,卻能夠一眼就摧毀他所有的堅持和驕傲的存在,問他為什麼要這麼防備?
很好笑。
就像是猛鷹問兔子,獵豹問斑羚,棕熊問鮭魚。
對自己的生命,乃至精神,有絕對壓製,毀滅般強大威脅的存在,防備還需要理由嗎?
深藍色的窗簾,不斷拍打在馬車窗欞上,發出細小的聲音,辛德瑞拉儘量抑製著自己,但是被她注視著
,原本可以忍耐的情緒,也忽然洶湧的翻騰起來。
不安定感、混亂、妒忌、焦慮、怨憤……黏著而沉重的情緒,幾乎將他整個人都拉入沉溺深淵,窗簾依舊在發出簌簌的聲響,馬車壓碎雪塊,馬車微微顛簸。
辛德瑞拉心裡一陣一陣地扭曲翻騰。
對上正專注的望著他的棕色眼睛,他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堵塞住了,心臟微微發沉,無法發出聲音。
該如何回答?
從第一次見麵時,就扭曲溢出的感情,從那一秒一直延續到此刻,未曾有一瞬間消失,過於濃烈的興趣堆積在一起,像是扭成一團的毛線,尋尋覓覓也找不到源頭。
到最後,辛德瑞拉隻擠出一句。
他每分每秒都在回憶,耿耿於懷,到此刻都不能釋然的——
“你連我做的飯都不願意吃。”
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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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綺有那麼一瞬間很懷疑自己的耳朵。
她的眉頭不自覺的蹙起來了,在馬車狹小昏暗的房間內,上下打量說出這話的辛德瑞拉,一時間車廂內安靜的隻剩下呼吸聲,他的金發隨著馬車前進微微搖曳。
凜綺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麼,去問係統099:“你聽見沒?”
係統099的聲音很飄忽,[我覺得我聽錯了。]
很好,他們兩都聽見了,應該不是她耳朵的問題。
凜綺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又瞥了辛德瑞拉一眼,吐露出這麼驚人的理由的金發青年依舊和煦地微笑著。
但從說完這句莫名其妙的話之後,他就不願意在開口了。
凜綺將披肩上的流蘇扭在手指上,半晌沒有說話,現在的氣氛,似乎很難找到一個合適的開口的時機。
等到馬車停下來,她一手握住門框,猶豫了一下,轉頭低聲對辛德瑞拉說,“我會吃的。”
辛德瑞拉的藍眼睛閃了閃,沒有說話。
下了馬車後,凜綺在大門前看到正翹首以盼的玫瑟塔。
雪地中,她的紅發很顯眼,像是燃燒的火焰一樣,一眼就能看到。
她的臉上寫滿了期待,看見馬車駛過來,就橫衝直撞的跑過來,等到凜綺下了馬車,她就衝到凜綺的身邊,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語氣嬌嗔,“我等你好久了,你好慢啊。”
雖然是這麼說,但是凜綺以自己這麼多年練出的目力保證,玫瑟塔的目光,一直在自以為隱蔽地往辛德瑞拉手中的菜籃子上飄。
凜綺:“……”
這樣她很難保住自己的晚飯啊。
對上玫瑟塔期待到亮晶晶目光,她就很難說出拒絕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