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寂靜,在火堆邊吃完烤魚後,凜綺熄滅了火,簡單收拾了一下,艾利爾跑到河邊收拾洗漱去了。
凜綺等待了一會,借著月光,可以看見河邊水波粼粼,溪流上倒映著星光,寂靜而美麗,艾利爾正在水邊整理自己的長發。
都快要睡覺了,還有必要整理嗎?
凜綺打了個哈欠,收回視線,先鑽進帳篷中。
她不擔心艾利爾,他雖然愛在她麵前擺出一副弱不經風的樣子,力氣卻大的驚人,對付這個世界的怪物是綽綽有餘了。
凜綺在鋪好的被褥中躺了一會,就感覺艾利爾悄無聲息地進入了帳篷,輕輕鑽到被窩裡。
他帶著風的冰涼體溫輕輕靠過來,凜綺立刻清醒過來,往他的懷裡靠了靠。
大約因為艾利爾是深海魚,體溫一直是冰涼涼的,兼之皮膚細膩柔軟,摸起來十分舒服。
凜綺在他的胸口尋找到一個最舒服的姿勢,微微喟歎了一聲,重新閉上眼睛。
艾利爾的發絲柔順冰涼,發絲間還帶著若有若無的香氣,那香味幽微,香濃馥鬱,像是玫瑰花的氣息。
凜綺從來沒有見過比艾利爾還要香的人。
他如果問他在這樣的野外,如何維持住這股香味,他估計會一臉無辜的比劃,“天生的哦。”
她沒見過比他更努力的人了,努力的同時,還有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模樣,這份毅力,實在是讓人敬佩。
她一邊想著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一邊漸漸陷入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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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野外的旅行,已經持續了半個多月了。
他們走過了很多地方,不像上個世界最後那樣,急急忙忙的趕向白雪的城堡,而是沿路邊玩邊走,在每個風景如畫的地方停留。
這天,凜綺發現了一個山穀。
這是他們行走了這麼久,遇到的最美麗的地方。
幽靜的山穀裡,各色花朵正開放,香味撲鼻,小心翼翼避開鮮花,沿著草地往前走,是一片開闊的平地。
走到那裡,眼前一亮,天亮如洗,白雲低垂,平坦草地前,是一片澄藍的湖泊。
那湖泊安靜,藍的透亮,如同清澈的玻璃,又像是透亮的寶石,和天空連成一色。
凜綺站在原地,靜靜地注視了一會。
這樣的景色光是看著,都能夠讓心情變好。
係統099在嘰嘰尖叫拍照,凜綺自動把它忽視了,艾利爾安靜地走到她的身邊,輕輕牽住她的手,溫柔扣住她的手指。
凜綺看了艾利爾一眼,他今早沒有綁發,自然披散下的火紅長發,在這樣清澈的藍的對比下,更加顯眼。
兩個對比極強的顏色,且都格外飽和,那樣明亮。
風吹動他的長發,艾利爾對她露出微笑。
凜綺熟練地把係統099提進小黑屋,然後問艾利爾,“
討厭湖泊嗎?”
她記得,之前艾利爾對海洋十分抵觸,或許他是條討厭海的人魚。
她的語調隨性,很輕,被風一吹,就顯得有些似有似無的溫柔。
艾利爾頓了頓,輕輕搖頭。
“這樣啊。”凜綺沒有多問,視線在湖泊邊巡視,“真是個不錯的地方。”
艾利爾拉了拉她的袖子,手指指向湖泊邊,一棵垂柳樹下,隱約露出一隻小船。
那船被垂下的柳條遮蔽了大半,樹影被風吹動,碎落的光影落在露出的小船一角上。
艾利爾對她比劃,“如果想要去湖上,要不要去看看。”
他現在使用手語已經很熟練了,也會主動找凜綺搭話。
凜綺盯著他看了一會,忽然一笑,“好啊。”
艾利爾把輪椅收到馬車邊,他的腿腳不方便,行走時腳底會有被刀尖刺穿般的疼痛,但是並不是完全不能行走。
前方是茵綠草地,還有許多軟綿綿的小花,統共也沒有幾步路,他乾脆直接站起身。
倒是凜綺的目光,好幾次不留痕跡的落到他的臉上。
“沒有關係嗎?”
她沒有強迫他坐在輪椅上,隻是問他。
艾利爾搖了搖頭,他臉上的表情和平時沒有任何區彆,看不出在強忍著刺心疼痛。
“我想走兩步,沒關係的。”
他朝著她比劃,纖長骨感的手指在陽光下顯現出蒼白如玉的色澤,“輪椅會壓到花,會壓壞的。”
說完,他率先抬腳,走在前麵,凜綺的目光停留在他走動時晃動的紅色發尾上。
那艘小船是木頭的,似乎是被什麼人遺留在這裡,但已經很久沒有使用過了,上麵落了一層薄薄的落花。
凜綺仰頭,應該是這附近的花樹上的,被風吹來。
這附近沒有人煙,也不知道這船是誰遺留在這裡,不過,船雖然看起來古舊,但從外表上看,沒有破損的地方,槳也還在船上。
凜綺看了一會,就抬起頭,和艾利爾對視。
“要坐嗎?”她問艾利爾,卻又像是自言自語般的低語,“看起來不太牢靠。”
萬一隻是表麵看起來完好,內裡已經早就被蛀空了呢,這船不知道有多少年了,看起來和出土文物一樣。
艾利爾看起來倒是很想坐。
他猶豫了一會,拉住凜綺的手,輕輕搖晃,在凜綺看過來後,比劃比劃。
“沒關係的,船不會壞。”
“而且,就算壞掉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是人魚啊。”
他認真的朝她比劃“人魚”時的表情,實在是坦誠可愛的過分了,凜綺盯著他看了半晌,把艾利爾盯得都不安起來時,才一下笑了出來。
真是的,這家夥怎麼這麼傻啊。
她擔心的是他啊。
這樣的湖,能對她造成什麼威脅,她是害怕船不牢固,把他撂到湖裡了。
算了,既然
他都這麼想了。
凜綺簡單檢查了一下船,就用腳將船抵到湖上。
固定船的繩子早就腐爛了,船很輕鬆的被她推動,先是猛烈搖晃了一下,然後就平靜了下來,在湖麵上慢悠悠的晃蕩。
她一腳踩住船,一邊朝艾利爾伸出手,“上來。”
艾利爾毫不猶豫地把手遞到她的手心裡。
她的手心乾燥溫暖,握住就不想放開。
凜綺:“……”
凜綺:“你不放開,我怎麼劃船?”
艾利爾有些訕訕的收回了手,他與凜綺並肩坐著,緊緊貼在凜綺的身邊,甚至能感覺到凜綺的身上的氣息。
凜綺不使用香水,身上從來都是沒有什麼味道的,但艾利爾總是感覺她身上有氣味,是一股很冷冽的氣味。
有時,甚至隔著很遠,他就能感覺到凜綺的存在。
距離過近時,也會有強烈的,屬於自己的領域正在被入侵的感覺,凜綺雖然整個人都懶懶的,周身的氛圍,卻總是有強烈的進攻性。
他緊挨著凜綺坐,將剛剛感受過她的體溫的手,放在膝蓋上,專注盯著自己的手指。
凜綺瞥了他一眼。
船看起來古舊,卻意料之外的挺牢固,在她的手中,很快被劃到湖中央。
這樣看,湖麵似乎更加藍了,就像是冰川一樣,凜綺看著湖水,想起了辛德瑞拉的眼睛。
他的眼睛,其實並不是這樣的透藍,而是朦朦朧朧的,仿佛總是蒙著一層散不開的雲霧,是將灰未灰的藍,牆角開的牽牛花的顏色。
她看了一會,轉頭看向艾利爾。
艾利爾正撿船上的落花,將花瓣一片一片摘下,丟進湖裡,陽光照在他的側臉上,小船晃晃蕩蕩。
他赤紅的長發,比斯諾時期的及腰還要長一些,微卷逶迤落到膝蓋上,像是海藻一樣。
凜綺有一瞬的迷茫,很快又收回神思,無論什麼時期的他,其實都僅僅是“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