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手語者(1 / 2)

() “傑哥。”薛業逼自己清醒,後悔出門沒洗頭,“這麼……這麼巧啊。”

“巧?”祝傑將掌下的劉海往後壓,一直壓,直到壓出輪廓清晰的略平的美人尖,“衣服,脫了。”

“啊?”薛業睡不醒的眼終於全醒了。

“不是你的,脫了,我讓你穿過彆人的衣服麼?”

“沒讓過。”

薛業聳高右肩,往外抽胳膊。他沒穿過肩袖過緊的衣服,脫完整個人輕鬆許多。臥床休養又不好好吃飯,消耗的是從前的老底,肌肉平均薄了一層。裡麵這件收腰,微透,祝傑一時沒再說話。

薛業肩膀僵了太久,不訓練的結果是隨便一動脖子嘎嘣一聲。他舌尖抵著上顎也沒敢動,措好了詞:“傑哥你腿上的傷……”

“這件誰的?”

“啊?”薛業的目光停留在祝傑手指關節的黑色肌貼上,“室友的。傑哥你打籃球把手戳了?”

“外頭那桌,哪個是你室友?”

薛業飛快地答:“坐我旁邊那個。”

祝傑隻是苛刻地皺了下眉。“再回答一次。”

“最胖的那個,叫成超,我跟他也不算熟。”薛業清了清嗓子,腰椎顫栗疼出一排冷汗。

“另外兩個認識麼?”

“不認識。”

“我讓你和不認識的人吃過飯?哪個人抽煙?”

薛業咽了下唾液,口乾舌燥。“沒讓過,我抽的煙。”

祝傑不再問了,放開薛業的劉海改成雙手插兜,目光精準停在薛業鎖骨戴的銀鏈,和他噴過香水的喉結。

“能耐啊。”

額頭上的熱度撤了,薛業的視線繼續左右飄忽,唯獨不敢看正前。他頻繁眨動眼皮往下看,黑色籃球鞋幫露出固定扭傷的運動專用十字型護踝。

“傑哥你腿上的傷有沒有複……”

“再穿上。”祝傑語氣冷到徹底。

“哦。”儘管不喜歡薛業又把皮衣套上。

幾分鐘膠著狀態的沉默,祝傑打破固體一般的緊張氣氛:“出去,和你室友說不吃了,直接滾回宿舍。”

卻沒有讓開的動作。這把低啞的嗓音直接給薛業全身的神經末梢燒成串聯的煙花。“傑哥你不讓路,我出不去。”

祝傑這才側了身,薛業儘量貼邊不蹭著他擠了出去。

店裡的客人比剛才多了些,薛業直接敲了敲桌子:“我先走,不吃了。”

成超忍無可忍,肥厚手掌砸響桌麵一聲:“薛業!你他媽彆來勁!”然而隻罵到一個背影。

天已全黑,食街亮起各色霓虹彩燈,成群結隊的大學生出來覓食。薛業與人群流動的方向相反,晃了下手機,21:45。

下午睡了6個多小時?可現在回去,他仍舊可以悶頭睡到明天上午,除了淩晨5點多的時候醒一次。

走出食街是西校門,學生密集度瞬間稀疏,很靜。薛業沿路牙走直線,直到被一個走路很慢的人擋了路。看背影和自己差不多高。

薛業往左邁一步想超他,靈敏的耳力捕捉到左後方急速接近的哢哢聲。運動員的反應速度,瞬間捕捉到危險,他猛拽前麵的衣領將人撈了過來,左手背霎時疼了一下。

一輛急速飛馳的公路賽車擦身而過,車把打手。穿橙色領騎衫的車手戴著增強無氧運動效率的封閉麵罩,頭也不回向後比了個多謝的手勢。

在突破極限提速。以前傑哥也有一輛公路賽車,飛輪和塔輪咬合就是這個聲音。

懷裡的人沒反應,薛業才發現自己給他摟得動不了。再一看比自己還高,去你媽的。

他鬆開手,甩著拳頭抽身而退。身後的人追上來,很怪異地說了一聲謝謝你。

薛業表情淡淡回過頭去,不出所料在他耳朵上找到一個助聽器。

“沒開啊?”薛業問,手形乾淨地伸到耳邊,手指微微分開瞬而打圓,血泡磨成繭的指尖彎曲再相對。對麵顯然愣住了,立馬轉動手腕,用手語回了個嫌吵。緊接著又比了一句,沒想到你會打手語。

陌生人,薛業不願理,兩隻手打出節奏分明的一句,晚上不開你找死吧。再轉身離去。

路上越走越安靜,薛業摸出煙盒磕了半根叼住,媽媽也是經常嫌吵就把助聽器關了。再去摸屁兜的打火機腳下一絆,煙掉了。

這真的尷尬。他盯著半根紅梅,思索如何在腰傷的情況下撿得不那麼費勁。彎腰,會疼,直著腰往下蹲,他怕牛仔褲撕襠。

站著求助路人?同學,麻煩你幫我撿一下地上的煙行嗎?謝謝。

不挨打才他媽瘋球了。

痛定思痛,薛業又磕出一根新的,剛咬住就被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振至肺腑,發動機的跳動。

猛獸心臟搏動般的聲音停在左側變成低頻的金屬聲,像在等人。薛業皺眉嫌吵,眯眼一瞥,煙又掉了。

操,哪個逼敢這麼囂張?

純金屬的黑色車身,碩大的體積,重型哈雷。黑色籃球鞋一隻踩地,一條長腿筆直撐著路牙。祝傑左手頂住沉重的車把,右手有力地掀起鮮紅色全盔的透明護目,露出一雙黑眼睛,眼神精準地逮住了薛業。

眼神很壓人。

“上車。”

薛業如芒刺背。“不了吧,我宿舍不遠,傑哥你……”

“廢話,讓你上就上。”

“哦。”薛業迎著雪白的車燈過去,不尷不尬站在旁邊。牛仔褲緊得勒蛋,跨上去必撕襠。

“傑哥我還是自己走回去吧,你這車太牛逼了。而且就一個頭盔,帶我的話算不安全駕駛,我怕連累你。”

祝傑隻露出上半臉的眼睛,換右手頂車把,左手勾著一個款式相同的鮮紅色全盔,直接甩到薛業胸前。

“我說話不管用了是吧?”

“管用。”薛業的注意力又一次被吸光,“我聽。”

祝傑安靜地看了他幾秒。“扣上去,自己戴。”

“哦。”薛業掂了掂重量,不壓手,製作精良,勉強戴好卻掀不開護目,更不敢用蠻力。

自己現階段的全部家當估計也就是傑哥一個頭盔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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